餃子下鍋以後,便是小輩叩首,長輩給紅包的時候。難堪的事兒又來了,流珠坐在堂中,握動手中紅包,直直地看著徐子期,徐子期反倒一派安然,掀起衣襬,跪了下來,沉聲道:“子期給二孃拜年了。惟望來歲國泰民安,而後兵戈倒載,藏弓息鼓,再無戰事,子期也幸虧家中親侍孃親,教誨弟妹。更願二孃財路廣進,長樂永康。”
快意湊到她膝邊,道:“比男就是兒啊。兒給本身起了個彆號,叫比男居士,憐憐姐和弄扇姐都說好呢。”
幾人正聊著,不遠處的空位上便響起了劈啪一陣聲響。流珠笑著抬眼看去,便見那徐子駿正領著瑞安、快意放爆仗。這裡的宋朝,有百餘種爆仗,瑞安他們放的這類,名喚二踢腳,嗖的一下飛到半空中後,這纔會爆開,內裡包裹的紅紙紛繁落下,看著便感覺喜慶。
他這來由,說得無可回嘴。流珠冇法,隻得跟在他身邊,一同往門前走去。
這所謂的接福帶子,就是個紅紙袋,掛在府門前。過年麼,總要拜年,登門拜訪那是正月的事兒,在這大晦日裡,汴京的人們便會製作一種名為飛貼的物件,實在就跟當代的新年賀卡差未幾。平常人家用紅紙寫就,高官名流則會用各種娟細的名箋製成,人家派仆侍遞來飛貼,那收了的人便要迴歸去,不然就是打了人家的臉。
流珠賞識了好一會兒這當代的拜年賀卡,又遞給中間的徐子期、徐道正等人傳著看,並笑著問道:“比男是誰?”
徐道正冷哼一聲,不悅道:“老邁這是鬼迷心竅了。二孃你有所不知,他先前為了買這雞,把傻大姐賣入了府尹府為婢,做了燒火丫頭。現在老邁也是居士了,那府尹府上的潘三郎也是個愛鬥雞的,也不知安了甚麼心,把傻大姐調到了身邊做女使。老邁也未幾深思深思,隻顧著為那倆小錢兒歡暢,依我看,還是早早贖回女兒的好。”
徐子期擼起袖子,暴露肌肉健壯的小臂,大力和著麵。現在聽得聲響,他也微微抬眸,昔日那慣常冇有情感、清淩淩的一雙黑眸,現在也染上了些許暖意。提及來也是奇特,他也常笑,可那笑意卻老是不入眼,可又不會像傅辛令人感覺虛假,隻會令民氣生顧忌。
她最明白恩威並施的事理不過。現在見劉端端落寞,喻盼兒心機一轉,對她柔聲噓寒問暖,目睹著劉端端麵色稍霽,似是非常感激地向她看來時,這喻氏女卻一笑,話鋒一轉,麵色平和地溫聲道:“這宅門裡有些端方,端端約莫是不甚明白。這也怨不得你,畢竟……你未曾在這高門大院裡頭待過不是?這妻與妾啊,還是有差分的,比方這兩人一起走路時,需得差上三步,決然冇有並肩的事理。至於這生男生女,生下來了由誰撫養教誨,嫡庶之間又有何辨彆……妾也不是用心難為你,實在是妾不難堪,夫人便會難堪。說這很多煩人話,也是為了端端你好。”
徐子期隻多看了她一眼,冇有說話,流珠卻對快意大加讚美,同時也不忘表揚略有懊喪的瑞安。餃子出了鍋,一家人圍桌共食,吃過了以後,還要湊在一起,圍爐而坐,一同守歲,達旦不寐。
眼下是大年三十,亦稱做“大晦日”。這裡過年的風俗,和當代倒也差未幾,左不過是貼春聯、包餃子、放鞭炮那些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