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奈一怔,隨即點頭一笑,利落起家,對她抱了抱拳,低低打趣道:“二孃且放心吧,放火一罪,並不連坐。瑞安及快意,咱必會加以照拂。”
好久之前習覺得常的,乃至有些厭膩的餬口,現在想來,竟然也是貴重的回想了,實是令流珠分外唏噓。流珠如許一想,鼻間一酸,蕭奈眉頭一皺,發覺不對,卻隻是打趣道:“二孃辣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快拿巾帕擦擦,莫要讓人瞧了笑話。女兒家這淚珠兒,比那金珠兒銀珠兒還要值錢,且省著點兒花。”
愈想,思路愈是恍然。流珠一會兒憶起阮宜愛那副軟塌塌的嬌憨模樣,那吐著舌頭抖著肩的笑態,一會兒徐子期那雙凜冽如刀劍般的眼兒又驀地映於麵前,這般想來想去,卻隻是徒增傷感,倍加無法,怎地也想不出好的體例來。
聽這聲音,這腔調,再昂首瞥見那男人膚色稍深,墨眉星目,五官英挺而身材健壯,流珠隻一哂,用心啐道:“你倒好,連小娘子的飯都蹭。”
蕭奈將她那副困擾的模樣望在眼中,但擦了擦手,眯眸笑道:“謝過二孃請的這一碗湯,且當作晚膳了,倒比昔日還吃得有滋有味些。至於金蟬該如何脫殼,咱想說……”
這阮二孃下了車,恍忽間便步行到了鬨市,因她向來愛吃些零嘴兒,且此時心煩意亂,便乾脆買了些點心及小吃解乏。流珠一臉笑容,吃了幾樣後便見鬨市當中有人在賣新奇吃食,用了剛從海彆傳來的辣椒,因那賣相嚇人,又有門客吃得涕泗橫流,因此雖有瞧熱烈的,卻少有人膽敢上前嚐鮮。
蜿若驚雷蟄蛟煦(四)
言及此處,他悄悄鉗住麵前女人的下巴,溫聲道:“偷情偷久了,也有膩的時候。朕策畫了十年不足,也是時候一償夙願了。”
流珠定睛望著他,竟驀地笑了,黛色柳眉倏然挑起,褐色的眼兒裡閃著非常光彩,口中則道:“倒是少見你這般端莊地說這麼一長串,也是開了眼界了。”
想了又想,流珠咬了咬唇,見現下兩人坐在鋪子裡偏僻位置,雖處於鬨市之間,卻比家內裡還要讓她感覺安穩些——畢竟隔牆無耳,也不怕人聽了去,如果此時不說,隻怕倉促間再冇有合適的機遇了。對於蕭奈,她是信得過的,畢竟……她曉得羅瞻的存在,而羅瞻,無疑是這位操刀鬼秘不過宣的軟肋。
蕭奈為世家貴族做事兒,對於這群朱紫那私底下的肮臟事兒早已見怪不怪,驚奇過後,抹了抹嘴,想了一想,垂眸笑道:
蕭奈神采一凜,笑了一笑,邊假作狼吞虎嚥地喝著湯,邊提耳諦聽。
流珠那淚,本來也是流不出來的,不過是在眼眶裡打一迴轉兒罷了,可蕭奈這所謂打趣話一出來,流珠反倒愈發難受了,忍了又忍,眼睛再一眨,淚就流出來了。
離了宮城,流珠登上車架,但倚在車廂之上,半闔著眼兒,麵色雖狀似安靜,手上卻緊緊揪著裙角,心間亦是沉吟不止,鎮靜不定。簾外光影流轉,流珠沉默望著,心中思忖道:前些日子還規勸瑞安及快意,教他們遇見再大的難事,也莫要生出尋死的胡塗動機,可眼下這般景況,如果果然如了傅辛的願,那可真是教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