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梁疏影按紅牙,光入花叢比桂華。時伴瓊筵翻廣樂,乍浮紈扇隔輕紗。待流珠入了公主府中時,便見風恬月朗,芒暖色正,四方天井當中,一人身著華服,髮髻高盤,手持梅花摺扇,盤腿而坐於席上,時不時輕酌一口杯中杜康,不遠處則有一美婢環擁琵琶,含頸而彈。
婢子趕緊應下,徐行而去。魯元攙扶著阮二孃,笑道:“幾番邀約二孃住下,這一回,總算如了願,實是讓我苦等。”
魯元公主稍稍一頓,搖了搖杯盞中的酒液,低低說道:“皇後對於官家的情義,你我皆知。饒是你將整番事情前前後後奉告了她,她也有能夠感覺你是在教唆誣告。比起你,她定然更信官家。你對她說,她的子嗣為皇兄所害,本身亦為皇兄所下藥,而在她尚且一無所知的景況下,她的爹孃慘死,家門式微,她隻怕會感覺……你是在騙她。”
流珠一笑,道:“去見魯元公主。她那邊白日高朋盈門,高朋滿座,若想與她私底下說些梯己話兒,非得這時候去不成。”
魯元公然並不詫異,隻揉了揉眉心,隨即緩緩笑道:“這並不是件輕易事。你且說罷,想要如何讓我襄助?”
流珠一怔,暗想道:魯元確切一語中的。她隻想著幫阮宜愛離開險境,可她是否想過,向來將傅辛看得比本身性命還重的阮宜愛……是否會信賴她,且任她安排呢?
魯元望在眼中,麵上帶笑,心中卻暗道:這阮二孃的酒量,向來不錯,在她麵前開初還略加諱飾,厥後倒也不粉飾了。現下她這般裝醉,隻怕是想要藉端留下,有要事相商,又唯恐中間有那個的探子,隔牆有耳,將話聽了去。
晚膳用罷以後,流珠又召了忙活了一天的弄扇過來,對於瑞安及快意的事項細細叮嚀了一番,隨即想了想,又拉起弄扇肉呼呼的小手,笑望著她那忽閃個不斷的大眼睛,柔聲道:“弄扇你現在,也垂垂能獨當一麵了,兒信得過你,以是纔將這些事情,拜托於你。你記好了,兒不在的時候,你便來代兒措置這幾間鋪子的瑣事。那些事情,無需兒再度交代,你該是極其熟諳的纔是。”
快意也停動手中夾菜的行動,沉默抬首,一雙清澈得與徐子期有幾分類似的眸子,定定地望向阮二孃。流珠瞧著,稍一沉吟,隨即道:“不是。是孃的姐姐身子不大好,娘或許會去從旁陪侍。等她病好了,娘就能返來。”
快意抿了抿唇,倒是冇說甚話,隻是又問了一遍:“娘可不能哄人。”
弄扇聽到這裡,發覺不對,倏然抬開端來,驚奇道:“二孃如何能倚仗奴?”頓了頓,她蹙眉猜度道:“二孃……莫不是要再嫁了?隻是便是再嫁,鋪子也是能帶走的,奴也是定然要跟隨二孃擺佈的。若非二孃賞識,奴現下還在宮內裡給人補綴衣裳呢。”
魯元朗聲而笑,並不推委,隻伴著琵琶聲,張口吟了一曲《夷山醉歌》,歌曰:“人生活著不滿百,紛華過眼皆成灰。……美人美人勸我酒,有客有客聽我歌。斯須客醉美人睡,我亦不知天與地。嗚呼再歌兮無人聽,月自落兮酒未醒。”
“何事?”魯元半眯起眼,飲儘盞中濁酒。
流珠點頭而笑:“這就要讓兒睡下了麼?兒還未曾全醉,想與公主在閣房裡玩幾次博戲,以後再歇下。”
流珠睫羽微顫,緩緩道:“公主該是免得的……陛下,欲圖暗害皇後。而兒,不自量力,想要試圖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