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韓非知說之難,為說難書甚具,終死於秦,不能自脫。
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裡人也,姓李氏,名耳,字摐,周守藏室之史也。
蓋老子百有六十餘歲,或言二百餘歲,以其脩道而養壽也。
莊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嘗為蒙漆園吏,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闚,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略率寓言也。作漁父、盜蹠、胠篋,以詆訿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畏累虛、亢桑子之屬,皆空語無究竟。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剝儒、墨,雖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己,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
伊尹為庖,百裡奚為虜,皆所由乾其上也。故此二子者,皆賢人也,猶不能無役身而涉世如此其汙也,則非能仕之所設也。
宋有富人,天雨牆壞。其子曰“不築且有盜”,其鄰居之父亦雲,暮而果大亡其財,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鄰居之父。昔者鄭武公欲伐胡,乃以其子妻之。因問群臣曰:“吾欲用兵,誰可伐者?”關其思曰:“胡可伐。”乃戮關其思,曰:“胡,兄弟之國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己而不備鄭。鄭人襲胡,取之。此二說者,其知皆當矣,但是甚者為戮,薄者見疑。非知之難也,處知則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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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不害者,京人也,故鄭之賤臣。學術以乾韓昭侯,昭侯用為相。內脩政教,外應諸侯,十五年。終申子之身,國治兵彊,無侵韓者。
伯陽立教,清淨有為。道尊東魯,跡竄西垂。莊蒙栩栩,申害卑卑。刑名有術,說難極知。悲彼周防,終亡李斯。
申子、韓子皆著書,傳於後世,學者多有。餘獨悲韓子為說難而不能自脫耳。
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當時則駕,不得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大德麵貌若愚。去子之高慢與多欲,態色與淫誌,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以是告子,如果罷了。”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遊;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覺得罔,遊者可覺得綸,飛者可覺得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本日見老子,其猶龍邪!”
或謂:老萊子亦楚人也,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與孔子同時雲。
自孔子死之後百二十九年,而史記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曰:“始秦與周合,合五百歲而離,離七十歲而霸王者出焉。”或謂儋即老子,或謂非也,世莫知其然否。老子,隱君子也。
老子脩品德,其學以自隱知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去。相稱,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彊為我著書。”於是老子乃著書高低篇,言品德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
非見韓之減弱,數以書諫韓王,韓王不能用。於是韓非疾治國不務脩明其法製,執勢以禦其臣下,富國彊兵而以求人任賢,反舉浮淫之蠹而加上於功實之上。覺得儒者用文亂法,而俠者以武犯禁。寬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冑之士。今者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悲廉直不容於邪枉之臣,觀往者得失之變,故作孤憤、五蠹、表裡儲、說林、說難十餘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