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相無可無不成,但見衛秀尊敬濮陽,他也是歡暢,點了點頭,又想到些甚麼,神采垂垂悵惘起來,目光亦顯得悠遠:“我記得公主府中有一片竹林,翠綠矗立,淩霜傲雨,那是仲大將軍親手所植啊。人已逝,物猶在,今若得見,怕要淚灑衣衿了。”
接下去的事,王丞相不說,濮陽與衛秀也猜獲得。
王丞相看看濮陽與衛秀,捋著須,笑著道:“若不急著走,便與我去書房再談。”
兒孫繞膝,合座和樂,再是傷感,也隻刹時罷了。
待本日的動靜傳來,他不由想到,莫非陛下還是喜愛燕王那一脈?
便如重重一錘擊到心上,衛秀冒死忍耐,才未顯出非常。
本日並非休沐,相府男人俱都或赴衙或上學,留在府中的便隻女眷。回帖用的便不是王丞相的名義,乃是老夫人親下。要她們不必等明早,本日便過來,家中早已籌辦好了,要設席接待。
王丞相略加體味,便笑了起來,搖了點頭,對濮陽道:“你啊。家中不缺繁華,差的是傳承,是如何將麵前光輝一代代傳下去。也罷,就隨你,穩一些也好。”
謀士再短長,也隻是建議罷了,究竟如何行事,是人主自行定奪。
半晌過後,濮陽笑道:“陛下待德文,多有珍惜,若說看重,昔日倒冇甚麼跡象,但陛下那人,外祖父也是曉得的,總會出人意表。德文一年年長大,渴念父親也是道理當中,這幾月,他常往阿秀這裡請教,看起來也很懂事。”說罷,她對王丞相眨了眨眼,“我身上流著王氏的血,外祖父與諸位母舅同我俱是一體,如有甚麼我先得知,必敬稟外祖父。”
濮陽見他承諾,也是笑,這時纔去看衛秀。衛秀目光寵溺地看她,藏在案下的手,偷偷握了她一下,就要抽走,濮陽頓時便反握住她不鬆開。
濮陽不解:“何時有仲大將軍?”現在朝中大將軍之位空懸,再前便是徐鳶,再往前,卻不知是誰了,也無人提過,想是前朝的,但前朝的史乘都還冇公佈,時人又如何得知?
王丞相顯出驚奇之色來,隨即又豁然,七娘那性子,若無真本領,又豈能入她眼。他點頭道:“恰是他。幾番入宮,皆言及燕王,惹得陛下思念,前日又提及燕王陵孤傲,引得陛下,微服去祭,由此受了風寒。這位東海郡王,常日不聲不響的,不想另有這本領。”
衛秀一貫穩得住,此時也不免嚴峻起來。身後仆人推著她前行,濮陽就在她身邊。衛秀轉頭看她,便見濮陽也恰好回過甚來。二人相視一笑,又複前行。
“倘若隻此罷了,倒也罷了。”言歸正傳,丞相說了下去,“陛下驟病,宗正卿便問了何故致病。陛下隻言晚間未及添衣,一時不慎,方致抱病。如此,若無前麵的事,便算過了。可晉王仍存疑竇,不放心,令人去查了。陛下病中,又未及束縛宣德殿世人,此事便透了出來。”
迴應很快便到。
衛秀擱筆的行動略微頓了下,一笑罷了:“再是講究,也無外乎衣食住行四字。”
濮陽麵上飛起霞紅,低聲羞道:“外祖母……”
這是理所當然的,何況家宴,也無人在乎有樂無樂。
重點不是天子如何得病,而是他得病以後,對蕭德文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