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仗除歲，祭過祖，謝過六合，又是春來花紅柳如絲，千桃寺中桃花殘暴漫開至天涯，隻林中再遇不見一個風趣惡棍的小佛子的。

沈拓被罵得灰頭土臉，隻好蔫頭搭腦返回，何棲正等在那盼著吃冰呢，說要尋些酸酪果碎當澆頭，一時也冇瞧見沈拓衝她飛眼色，喜道：“這般快便買了冰？”

何棲直笑，道：“阿娣吃了桃，興沖沖跑來與我道：娘子，外處的桃子就是分歧，比千桃寺還多甜汁。”

沈拓看季蔚琇神情降落，在酒坊要了一罈酒, 二人江邊一截枯木上坐下對飲。

方娘子笑與何棲道：“回船隻看竹筐眼熟，墊得好豐富的桃葉，方八抓著頭追我身後直問：船上怎還剩得一筐鮮桃，那些個和尚怎落了一筐？”

方娘子摸摸何棲的肚子，嘖舌道：“不過幾日，大了好些，倒是嚇人。”

季蔚琇接過粗瓷黑碗，苦酒入腸更添離愁, 麵上卻笑道：“可惜冇有春韭來配它, 夏季烈酒炙羊，才驅得寒意。”

齊氏淚盈盈道：“我手頭無錢，前幾日銀器鋪瞥見打得細巧的銀箍，小姑手上有銀，借我幾貫，他日還你。”

沈拓在旁道：“等得本年冬至，請人挖個冰窯，蒼清山山頂有汪山泉，結得好冰，取了來藏在窖中，阿圓等得來年便能夠拿來冰果子。”

正在鋪中賣棺材的曹大大是不樂：他何曾吃得花酒？

方娘子本就掛記何棲，在船埠見著新奇生果將買好些返來，蒲陶、杏、李、瓜、桃不一而足，轉得頭暈，將千桃寺寄去的桃子給買了返來。

何棲隻嫌熱，道：“你身上還穿戴春衫，我換了夏裳，還是熱得紮身，爬了毛刺普通。”

許氏笑道：“老狗放心，哪用得我給喜錢，我家侄兒薄不了你的。我與你普通，都就著我侄兒家的鍋端碗呢。”

盧娘子將小蔥交給燒火仆婦，瞪她道：“娘了懷著身孕，一點也不忌著口，這回得巧撞了我，還不知如何肇事。”又拎過阿娣道，“你這個丫頭是你娘子身邊的得心人，替我看顧著你家娘子，不叫她混鬨，她如果使性吃起冰來，你來回我，我經驗她。”

何棲歎道：“算了，家中還未曾買膀大腰圓的壯婦，先記下，今後再與你算賬。”

阿娣擔憂問道：“那娘子可有想吃的，想玩的？”

“這是酒坊自家釀的渾酒，入口有趣。”沈拓笑道, “明府吃慣好酒, 不如嚐嚐農家劣酒。”

季蔚琇讚歎：“事在報酬，行船必有風波，他日收帆，再與都頭共飲綠蟻新酒。”

許氏擺手避之不及道：“我不與你搬舌，他日待我侄媳婦生子，我再與你沽酒。”

沈拓笑道：“聽盧嫂嫂的叮嚀。”

自她有了胎動，沈拓睡前醒後便要貼在她身上聽響動，狀似憨傻。沈計與施翎兩個更是好笑，這二人本來聽聞何棲有了身孕，俱是各式等候，一個盼著得個侄兒，一個盼著得個侄女。等得何棲肚子漸鼓，二人似是見了甚麼驚悚之事，恐怕擦了碰了何棲，說話都是屏氣小聲，如臨大敵。

沈拓答道：“阿圓嫌天熱，想吃冰冷的，我去街上買些冰來。”

馬大娘吃了酒笑道：“你嘴裡能吐得甚麼好來？我又不是個撈不上筷子不識好賴的。一來與你近鄰，比好些親戚還好些呢，一家似得友情；二來，現在沈家屜籠裡的饅頭，哪個敢小瞧敢胡亂對付？豈不是壽星吊頸嫌命長，你家又賣棺材，刨了土坑，就好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