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據皺眉，抱怨：“明府倒派這差事給哥哥，禹京千裡以外，過年都不必然得回。哥哥本年新婚，倒要讓嫂嫂過個冷僻年。”又道，“也不怪哥哥不放心，桃溪水裡剛撈了二十多具屍身，怯懦的打橋頭過內心都起毛。”

何棲道：“那如果有官，他既貪了銀，又為民做了事，該當如何？”

陳據點頭，拍了胸脯道：“哥哥放心，這些我們做得熟。”

何棲立馬想到了其間關頭：“如果苟二將他們都咬出來……”她咬了一下嘴唇，心道：纏累太廣，反倒不妙，宦海哪有吵嘴清楚的？水至清則無魚，他一氣亂咬，將一乾納賄的官員都咬出來。許現已遷升，又許是重權弟子，此案越滾越大，更不成清算。

沈拓笑，吃了茶湯連著陳據的餛飩一併給了錢，彆了陳據還是去闤闠買熟食糕點。

何棲見她忙繁忙碌，搖點頭，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本身當年如果買去做了奴婢……動機一起，又立馬打住。真是強自尋愁，事過境遷，何必無端回味，可不是自找敗興。

阿娣連連點頭，喜道：“娘子叮嚀的這些，奴婢在家中做慣的。”她偷偷扳動手指算算家中人丁，比對幾次，竟是這邊的活計更輕醒。在家中背上背了七妹，一邊還要看顧八妹，洗了衣物還要割草撿柴，一個不對還要捱打，更不提一碗稀粥頂一天的饑。

何棲在火盆裡抖散了紙錢，偷聲對沈拓道：“我卻學不來講那些記念詞，年年偷了懶。”

阿娣聞著肉腥，口水幾乎滴下，一時生出無儘的力量，忙道：“娘子，我拎得動呢。”

沈拓微一皺眉, 道：“事出有因, 當務之急，怎幸虧途中擔擱誤事？”

沈拓遠行，行裝辦理得整齊，衣物鞋襪，乾糧水囊。何棲想著，此去事急，日夜趕路，怕是大半路程要靠乾糧充饑，是以另買做了肉乾，夏季又不會壞，總好過乾啃胡餅。

說得何棲笑了。

陳據笑：“哥哥客氣，不過，有酒喝有肉吃，我是不拒的。”

“聽娘子叮嚀。”沈拓揖禮，一閃冇了身影。

沈拓返來家中，接連雨天，可貴放晴，何棲搬了團箕，將一袋紅豆曬了出來，坐在廊下低著頭將黴壞的一一剔除，那些圓圓的紅豆在她素白的指尖來迴轉動。

何棲在家中挑了兩身衣裳，改得短了並一雙鞋子給了阿娣，又道：“既已收了你的身契，你隻放心在我家中做活。我家並非敷裕之家，比不得富戶高門，每月隻得給你一二百錢，衣裳吃食卻不會苛待了你去。”

何棲則帶了阿娣去紙燭店買了幾掛紙錢、幾疊紙衣，又另去割了幾刀肉。

他生得高大，直眉濃黑，身上長日帶刀，阿娣極其怕他。見問，忙不迭點了頭。

季蔚琇隻輕看了一眼季長隨, 嗤笑：“就你事多。不過, 也算有幾分事理。你去備禮, 揀細巧貴重、隨身可帶之物, 再與都頭挑一匹好馬。”對沈拓道，“此番說不得要年底才得返來, 都頭多留一兩日，與家小也有交代。”

何棲吃了一驚：“這時候如何……”轉過念來，“但是與苟家案有關？”

“我另有效處。”何棲道，又問，“你可拎得動。”

“這倒能回。”沈拓笑道，“我輕身上路，又騎馬，不似前次去宜州，兩腳趕路，又押著賊犯。”

沈拓去了闤闠買些魚肉菜蔬，尋空卻找了陳據，陳據正蹲餛飩擔前吃一碗熱餛飩，見了沈拓，忙立起來，拿袖子抹了嘴：“哥哥怎得來了？賣食的，再取一隻碗，煮一碗餛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