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她本身亦取過一柄竹帚,走到天井當中,緊一下、慢一下地劃拉起來。
總之,這大齊朝的後宮,就是個擇人慾噬的怪獸,它伸開巨口,將那一條條新鮮的性命剝皮、拆骨、吸血、敲髓,再一口吞出來,連個渣子都不給你剩。
那一刻,她內心隻想著一句話――好好活著。
但是,若說顧紅藥有多麼歡樂,卻也不儘然。
她們皆是建昭十一年入的宮,大部分在內府各處當差,如紅藥便在內織染局,紅衣在酒醋麵局,紅柳好些,分在了尚食局,唯有紅棉,被分撥在金海橋南,奉侍一名賀姓美人。
現在這一閉眼,忽忽回到少年時,卻不知那話本子裡的周孀婦與馬秀才,有冇有成績功德?
顧紅藥毫不客氣地一腳踹了疇昔。
彎了彎眸,顧紅藥麵上的神情非常舒暢。
因日夜忙著此事,周皇後很快便病了,建昭帝與李太後儘皆揪心,清查之事亦不了了之,而太後孃娘更是哭了好幾場。
這一回宮裡調派人手,動靜頗大,東、西六宮皆在其列,究其啟事,倒是因了客歲秋時,有孕在身的德妃娘娘俄然病歿,死的時候,腹中男胎已然成了形,直叫建昭帝心疼不已。
傳聞,那些話本子在玉都城時髦了好些年了,可惜她一出宮便立即分開了玉都城,竟未曾好生將那城裡逛上一遍,厥後她常常思及,便追悔莫及。
而既有新人晉位,則那舊人也需眷顧一二,方能顯得聖意寬仁、恩寵均沾,是故,建昭帝便順手將頭幾年進宮的那一批也給晉了位份,冷香閣的仆人――張婕妤――便是此中之一。
盯著羅喜翠翻動的嘴皮,顧紅藥心底悵悵,隻覺這滿眼春光,也變得索然有趣起來……
而有了這一層好處,她還改甚麼命?
而宴罷三日,便有幾個才貌出眾的淑女,得蒙天子恩寵,就此晉了位份,一步登天。
這般一想,那些許欣然,便也隨風散去。
還得再熬十六年啊!
因而,有些人便乾脆不走了。
一把年紀,已是嫁無好嫁,若回故鄉,那親眷故舊亦早殘落,恰是“兒童相見不瞭解”,倒不如留在這宮裡,還能得幾分繁華,生老病死,也有個去處。
兩名小宮人忙斂袖蹲身,恭恭敬敬地施禮:“羅姑姑好。”
誰教她宿世死的時候,已經七十歲了呢?
另有就是……嗯,首要還是冇腦筋吧。
她原隻是個美人,按例隻能有四個宮女,現在晉升婕妤,自不成劃一視之。不但住處從金海橋南挪到了橋東,有了伶仃的院子住,且奉侍的人手也多了四個,便是紅藥她們。
顧紅藥記取,宿世時,太後孃娘趁著仲春壽誕,大排筵宴,一來是拿此事做由頭,衝一衝宮裡的倒黴;二來麼,也是為著天子大業計。
但是,縱使她把指甲都給掐快劈了,卻也冇能將本身個掐醒,反倒越陷越深。而不管她疼得如何呲牙咧嘴、死去活來,這夢也總不見醒,一睜眼,那鏡中容顏,還是翠綠少年。
這動機一起,顧紅藥便覺著滿嘴發苦,像吞了把黃蓮。
“咿呀”,朱漆院門被人從外悄悄推開,兩個梳雙平髻的小宮人,合力抬著一隻盛水的木桶,腳步輕悄地走進了院中。
運道好的,就算白綾吊在了脖子上,也能化險為夷、出人頭地;運道差的,縱使三千寵嬖在一身,也是轉頭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