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月性子荏弱，偏模樣又生得極好，在尚宮局學端方的時候，便總有人與她過不去，她經常揹著人抹淚，芳琴便撞見過好幾次。

一重又一重的擔憂，壓得芳琴喘不上氣，那兩道清秀的柳眉，幾近擰成疙瘩。

因而，待出屋後，王孝淳找藉口分開了，林壽香便拉著錢壽芳去到院門處，悄悄問她：“在來之前，我可聽人說了，婕妤娘娘比來身子不大利落，可今兒瞧著倒是挺精力的，這是如何回事？”

猶記離家前的那晚，姨母拉著她的手，淚眼婆娑地丁寧她“好生看著你mm，她是個水做的人兒，受不得丁點委曲，現在她離了家，隻能由你這個做姐姐的看顧一些了，若天不幸見，教你們姐妹賣在了一處，則更要勞你替我照顧些兒，我的兒，委曲了你，是姨母對不住你”。

可現在，林司簿俄然來了，卻不知她所為何來？是不是為著分開她們姐妹？若當真如此，又該如何是好？

如果二人分開，她本身倒是無所謂，在那邊皆是一樣，唯放不下表妹。以芳月阿誰軟善的脾氣，若隻剩下獨一個兒，怕會讓人給欺負死。

張婕妤暗自腹誹。

“……要依我看，這孩子心性倒是不壞，傷得那樣兒了，差事上頭卻挑不出一點兒錯來，隻我們主子這陣子忌諱多些，紅藥這是撞在頭裡了，實則並不與她相乾。”

說這話時，芳月大大的水眸中，珠淚盈盈，含了多少不捨、多少眷戀。

張婕妤鎖了三日的眉心，終是得以開解，真真是神清氣爽，好似那頭頂陰雲散儘，便連昨宵殘留的睏乏，亦皆不見。

姨父俄然病逝，又加上遭了天災，那日子便垂垂地艱钜起來，到厥後，姨母一家竟連口飽飯都吃不上，芳琴冇日冇夜地接了針線活計來做，亦養不活這一大師子。

一聽這話，錢壽芳便知她在問甚麼。

還覺得出了甚大事，卻本來是為了將個末等小宮女調走。

隻消這般一想，芳琴的心便又是一陣抽痛。

昨日她去大淨房調孟紅梅時，可冇這般輕鬆，磨了半天嘴皮子，好輕易才定下了旬日之期，那管事嬤嬤還一臉不樂意，活似被人從身上剜了塊肉下來，何如本日張婕妤之利落？

真是的，也不早說，活活冇把人給嚇死。

芳琴縮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著，心底裡，漫起一波又一波的悲意。

張婕妤是笑著聽完那封公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