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側目瞭望,隻見那些饑眾麵龐淒苦,疲弱不堪,兵士大肆捕人,而他們連逃都逃不動了,此等人物何能用之?但是回顧再望捉來那些“精乾”,不由輕歎一聲,道:“把那些饑民也帶上吧!”
統領道:“你很聰明,我升你為總旗,這些饑民急需飲食,你帶他們先開飯去罷!”
黃沙紛起,蔽日遮天,由馬隊和饑民構成的步隊於這邊疆古道上艱钜前行,一些饑民本是靠著一時髦奮支撐,走不準久,便一頭紮倒在地,再也冇法起來。
諸民夫麵龐愁苦,無法刀劍加身,莫敢不從,饒那統領這番話如何擲地有聲,也不上心。小旗見狀大聲道:“軍中有的是供應,平酒方肉,先到者賞!”近年連遭大旱,顆粒無收,糠菜尚且難見,諸人一聽有酒肉可食,立時精力百倍,歡聲雷動,統領大喜,批示馬隊引民夫出城。那些牆邊屋角餓倒的饑民聽有肉吃,都掙紮著爬起來,有的剛儘力撐撐身子,竟忽地生硬跌倒,就此死去。廁身於饑民中那黑瘦少年聞之眸子轉動,略一衡量,“呸”地吐出咂摸很久的沙子,跑將出來,就欲跟進鑽入民夫步隊當中,忽覺頸中一緊,再不能動,本來是一馬隊用馬鞭捲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走了多久,風已息,沙已默。城的表麵遙遙在望,現在它橫踞於山口,如憩獅般寂靜地享用著最後的落日。
小旗道:“稟大人,小人鄭元。”
鄭元斥道:“你是甚麼人,也敢說這等話!莫忘了你們剛來之時,是甚麼模樣!”那人怏怏而退,鄭元見世人仍麵帶不平,振聲續道:“大師攜力同心,共禦番賊,食祿之事,絕無厚此薄彼。新眾久饑,須有湯肉充饑,纔有力量,軍中食品充盈,你等稍待半晌,亦無妨事,何必搶來搶先?”世人聽了,麵慚稱是,唯唯退在一邊。這邊新來的民夫吃這一嚇,都吃緊地吞嚥,一片嗆咳之聲,引得鄭元點頭感喟。
那少年挺直了胸,嘶聲道:“我餓!”
鄭元起家,引著一眾民夫向西而行,跨過拆散的民居,來到靠城牆邊一處稍顯寬廣的地點,呼喊著廚子軍分發碗筷,世人各領了一副,排成步隊,等著領食。
徐老軍苦臉道:“前幾撥征來民夫,都上城勞作,我這廚下就更忙不開了,明天不管如何,你也得給我安排兩個!”
但是天空仍然響晴炙熱,不見雲絲,哪有半點雨象?
鄭元叩首:“多謝大人!”
徐老軍道:“上命我豈不知?若非實不成解,我老徐也不會開這個口!”那邊幾個夥伕老軍聽了也附合著建議牢騷。
統領從馬隊中尋著那小旗,道:“你叫甚麼名字?”
忽地雷聲轉動,隆隆作響,眾饑民都倏然瞪大了雙目,望向天空,有力量者更是扶牆站起,心口跳得嘭嘭直響,久已乾枯的淚水洇到眶邊,都忘了抹擦舔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