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毫無顧忌的話一出口,叫在場諸人全數變了神采,多日來的傷疤,總叫人揭開了。
可惜這算盤打得實在太早,如果李璟在此,必然諷刺幾句,莫要覺得離了山西就統統好說,且非論到時候社稷陷落,國土動亂,就提數月以後,山東大亂,就任山東巡撫又如何?還不是死於炮火之下,何必來著。
此時,尤世祿躺在椅上,不時重重呼吸幾口,聽到此處,不得不出來講上幾句,“焦道台所言甚是,晉中賊人,蒙恩各位大人感化,生出止戈兵器之念,仰仗皇恩浩大,天子聖明,我等守土一方,定當克忠職守,安靖處所纔是,唯今以陽和衛速速北上,再請太原中衛調撥兵馬,趕赴岢嵐,統歸周鴻圖周大人統轄,先行壓迫賊人,再提招安一事,如何?”
目睹下頭幾人分歧,張宗衡也坐立不住,從速出來道,“瑤草何必起火,現在此難堪之際,旁言休很多提。”
又聽一人道,“製台何出此言啊,難道流毒至此?我觀流賊有招安之意,再以雄師逼迫,不消光陰,便能招安,屆時隻等一眾遣返歸鄉,拿下頭人,再行逼迫賦稅,如此,也好與朝廷有個交代啊。”
馬士英雖不為他同屬,但現在仍舊硬著頭皮出來,“陽和衛三年未發全餉,勉強北行,恐怕路途悠遠,心有痛恨,唯恐接陣倒黴,還請製台大人先撥足額糧餉為上。”
不說晉中數萬賊兵,屢破關隘,就提喪失的糧餉,一旦補不上來,恐怕也是人頭落地。
不過他們不曉得的是,四年以後,一樣這位焦大人,巡撫大同府,因見糧餉不濟,竟再次去官償還故裡,端的是個妙人啊。
按說他乃按察使司衙門的佐官,專職監察處所,可現在他也算以文製武,統帥兵丁與流賊作戰,出戰得勝,多得同僚諱飾,纔算躲了疇昔,現在大夥也在一條船上,不怕他反叛去。
張宗衡心中策畫一二,不提秦地雄師助剿糧餉籌措,單說本地各軍,現在多有拖欠,恐怕再行彌補也是極難了,隻是這事遲延不得,隻能咬著牙說道,“本督再許庫銀三千兩,補足缺額。”
“總督大人,我昨日以四百裡加急送往太原,我家藩台言,已得朝廷奏報,不日出發告歸,複為山東右佈政,山西之事,已與我家藩台了無乾係。”(詳細請辭時候不詳,明史卷記四年十月徐從治就任山東右佈政使,但先前已經離職。)
山西佈政使幕僚魏伯安現在站在大廳,很有幾分得意,自家東翁何其聰明,目睹山西局勢腐敗至今,情知已無可救藥,幸虧及時抽身,哪怕朝廷現在清查下來,也算不得自家頭上了。
“哼。”發言此人,不是旁人,倒是山西陽和兵備道副使馬士英馬大人是也,眼部屬他最難堪熬,總督張宗衡所抽調北上的那部兵馬。就是陽和衛的主力,眼下貳心底惶惑,一旦有事,恐怕隻能望洋興歎了。
也有那打著圓場出來調和的,“馬大人此話差矣。大家皆有大家的緣法,何必強求呢。”
瑤草便是馬士英的字。現在他見總督開口,也隻得坐回原位,隻是猶自氣憤難平,不過上命難為,在者他所屬之地,流賊突破縣城,清理下來,自家首當其衝。眼下多有仰仗張宗衡罷了。
世人一瞧,頓時有幾分不屑,還道是誰呢,本來是山西副使,分巡河東道焦源溥,這位焦大人,也可了不得,早些年因獲咎寺人崔文升,為防侵犯,竟害怕去官歸鄉,今上登臨大寶,清理魏逆,這位不知搭了誰的乾係,一回身重新出任原職,眼下說的,也忒不要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