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

“起棺，請仙者棺木歸府。”

這一句終究出口，舒窈惶然昂首，難以置信看向說話人。

郭嶺聽後如有所思：“倒是苦了娃娃。這麼點兒孩子跟你們舟車鞍馬的。現在到家，得好好歇歇，補補身子。守喪你們大人不能沾葷。孩子小，恰是見長的時候，彆把甚麼端方都套上。轉頭叮嚀廚房多點眼力勁兒，彆弄差了炊事。記著冇？”

他們這算到家了。

隻要這裡纔是。這裡歸於最北的河東路，大宋江山十五路，唯獨它東接大遼，西臨黨項。聖朝軍州四百所，隻要他們的應州南扼龍首山，北據雁門關。下可抵洛陽，賞西都風景；進可入汴京，觀中原人文。

郭氏一族，一脈是伸向都城的探路開鋒劍，其他則是恪守應州的堅甲鋼鐵盾。

郭嶺手捋髯毛，目光鋒利地把她打量了一遍。不錯，這丫頭端莊慎重，禮節全麵，看起來是個機警人。隻是……

郭允恭一下頓住，神采慘白，訥訥應了聲：“是。叔父經驗得是。侄兒……寫信就是。”

話落，郭嶺就掃了眼夏氏，算是把這事交給了她。舒窈則默站在一旁，冇有涓滴說話的資格。

“賢侄媳退下。讓她本身過來。”郭嶺態度倔強，手一抬，製止住夏氏，“在我代北，五歲娃娃敢上馬，七歲丫頭能挽弓。在本身家見小我，還用得著大人牽領？”

舒窈展開眼，口中沙啞道：“這些……都是郭家財產？”

“寫信奉告鄭國公府，就說鄙府有喪，丁憂三年中變數不知凡幾。為免遲誤貴府公子畢生，柴郭兩門前約取消。”

夏氏從速起家，牽著舒窈就要到郭嶺跟前給老爺子存候問禮。

麵前的老者有與汴京出世人截然分歧的口音，官話從他嘴裡說出帶著北地特有的剛硬厚重。雖鏗鏘如鐵卻讓一起風塵的郭家世人刹時紅了眼眶。

“這是允恭家的丫頭？”郭嶺指指舒窈，轉問郭允恭。

這份迷惑並冇有持續。等車至府前，郭家在金城的宅邸便給了舒窈答案。那所七進七出的豪華院落，絢麗寂靜又帶著代北修建獨占的粗暴之風。它門前侯立致哀的不止有郭府故舊親朋，另有一排排應州府衙，金城府衙的大小官吏，乃至金城太守也在此中。

墓室落閘，舒窈隨世人起家。

姆媽搖點頭：“並非滿是。郭家在此運營多年，金城百姓戴德戴德。凡遇府中紅白之事，金城販子間必有此景。”

郭嶺的目光照在她身上，讓她如芒在背。那支龍頭柺杖一下下落於地磚，“咚咚”作響，就如她此時疾擂不斷的心鼓。

她的祖母，平生煌煌八十年，就如許跟著灰塵一點點袒護在墓室之下，再尋不到一絲陳跡。

“叔父多慮了。”郭守璘微低了身，緩聲說道，“您忘了皇明聖訓裡有一條是：不殺柴氏子孫？不管是哪個官家，坐上阿誰位置，為彰顯仁德必定都優撫柴家。故而侄兒覺得，大宋江山但在一天，柴家便可安樂一天。以是……”

“不敢？那就是另有怨氣嘍。”郭嶺神采淡淡，目光卻突然鋒利盯向兩個侄子，眉間模糊聚起怒意。

舒窈伏跪在地上冷靜地數著：七色絲絹帛綃，綾羅綢緞各二十匹；金珠珍寶二匣，祖母生前鳳冠霞帔、繡帶披帛兩箱；紅珊瑚九大件，綠翡翠九大件；夜明珠五十串；赤金鍊七十條；紫英簪、白玉環、八寶釵釧各兩匣。龍井茶餅二十箱，藍橋風月五十壇，古玩書畫五大箱。殘剩諸箱為祖母生前所用所喜之物，一擔擔搬進地宮，被墓門封遮，被黃土袒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