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站在台階上，神采安靜的看著這些穿戴麵子，卻個個麵帶倦容的莊頭與掌櫃，點頭一笑，“諸位辛苦了。”

裴行儉不知想起了甚麼，略有些入迷，“是一名中書舍人，你約莫未曾聽過他的名諱……不過，想來很快就會聽到了。”

琉璃頓時吃了一驚――她當然聽過這個名字現在他已經跳出來了麼？幾近從不對人丁出惡言的裴行儉，此次竟然直呼了他的名字，想來對他是半分好感也冇有……

琉璃微覺驚詫，細心想想，又感覺不難瞭解。她都能看出李義府是被許敬宗、王德儉這舅甥倆當了槍使，李義府轉頭一想天然也能明白。記得此人是個睚眥必報的聞名小人，想來就算因禍得福，也不會太感激王德儉，約莫正因如此，纔會尋到裴行儉的頭上來。隻是裴行儉倒是……看著他的神采，琉璃的心不由有些揪了起來，“那你是如何答他的？”

酉初剛過，天氣就有些黑了下來。琉璃站在台階上，看了一眼沉沉的天空和細細的雨線，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從中元節開端，這場秋雨已經連下了好幾天，內裡的門路變得泥濘難行，裴行儉每日返來都是袍角儘濕，卻不知本日會不會好一些……

他們天然是不會都來的，這倒真是再好也不過的藉口。琉璃淺笑道，“這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裴行儉笑道，“說來是冇甚麼，這油衣我記得聖上外出打獵時便穿過一件，但遠不如你做的簡樸便當，也不知你是如何想出來的，這帽子特彆合用”

世人沉默行了個禮，仍然是那位李莊頭往前走了一步，叉手笑道，“見過娘子，我等來遲了幾日，並非躲懶，實在是雨天路滑，走不了太快，路上另有好幾位因淋雨生了病，隻能先養幾天，隨後再來給娘子存候。”

裴行儉轉頭看著琉璃，歎了口氣，“我直言回絕了。武昭儀之事臨時非論，李舍人……脾氣傲慢、氣度狹小、品德之不堪，比許學士、袁中丞等人猶有不及，我實不能與之為伍”

放下葛巾，裴行儉長長的出了口氣，瞥見琉璃發楞的模樣，輕聲解釋道，“你這幾日都冇出門，天然不知，這位李舍人前日夜裡俄然上表，請聖上廢王皇後而立武昭儀為後，震驚了朝堂。”

琉璃低頭想了半晌，揚聲道，“阿燕”待阿燕挑簾出去，便直接叮嚀道，“你去外院問一聲管事，洛陽的掌櫃、莊頭何時能到，如果還冇有切當動靜，讓他明日一早便派人再去催催。”

琉璃想了想，忍不住還是問，“這位李舍報酬何會俄然想起要上如許的奏表？”這件事情，她實在一向有些迷惑，她模糊記得李義府是最早公開同意武則天登上後位的大唐官員，可這些日子以來，楊老夫人和鐘夫人、華夫人一乾人的宴席上，從未呈現過甚麼李舍人的夫人，更未曾聽人提起過李義府，他如何會跳了出來？

裴行儉幾步上了台階，舉手將身上的青色連帽罩衣脫了下來，暴露一身乾爽的緋色長袍，笑道，“這油衣公然好用，比蓑衣輕巧，也遮得嚴實，本日衙裡好些人問我是那裡得的。”

琉璃看了看窗外，天氣愈發黑了，雨聲彷彿也更急，的確不是去外院找人的時候，隻是從現在開端，她的時候已經未幾，再也華侈不起。

屋彆傳來了小檀的聲音“娘子、阿郎，水已經備好了。”裴行儉微微一笑，拿起衣物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