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呆了半晌,才漸漸的坐了下來,喃喃道,“一戰破陣,殺敵千人,這般不起眼的軍功竟然便授了將軍、拜了縣公,天子他到底在想甚麼?莫非太尉他們就未曾發過話?”
簾外的李莊頭忙答道,“庫狄娘子想了好久,隻問了小的們一句,那今後每年約莫能上繳多少。小的們便按事前籌議的回道,切當數量說不定,糧食或多或少,店鋪或贏或賠,但想年年都如本年初半年那般是不大能夠了。庫狄娘子便歎了口氣說……”他聲音停了一拍,語氣更加謹慎翼翼,“說既然如此操心還不必然能有收益,留來何用?不如都便宜發賣了,起碼能落個清淨”
李莊頭的聲音忙忙的響了起來,“啟稟大長公主,小的過來,實在是庫狄娘子的意義,她說小的們代裴明府管了這麼多年的莊園鋪子,最清楚賬目,她賣財產時,天然隻能把小的們也一同轉給新主子。隻是您有過叮嚀,不能教小的們骨肉分離,是以讓小的先過來回報大長公主一聲,大長公主如成心接辦,代價便是低些也不打緊,她是不計算錢帛多少的,隻是……”
隻是這代價,二十多萬貫……算來彷彿是未幾,那邊財產每年交的錢帛也有四五萬貫,二十多萬貫,該當不到時價的三成。但本技藝頭那裡能有這麼多現成的錢帛?便算有,又憑甚麼要給她?莫非是因為之前她算計本身算計得好麼?
鄭宛娘暗自吸了口氣,才勉強平靜的回道,“動靜是朝堂上來的,該當不會有誤。蘇定方昨日還朝,本日聖上的封賞已經下來,授右屯衛將軍、臨清縣公。”
很久以後,大長公主才彷彿俄然醒過神來,冷冷的道,“這些日子,我竟是忘了過問,現在宮中有何動靜?”
她的手上不由自主的用力攥緊,扶著她的婢女臉上一抽,隨即死死的咬住了牙。
想到這些日子產生的各種,大長公主不由冷哼了一聲,卻見薄薄的紗簾那邊,伏在地上的李莊頭較著的顫抖了一下,內心一動,冷冷的道,“你覺得這代價如何?”
李莊頭曉得大長公主的性子,略直起些身子,不等她開口扣問便恭恭敬敬回道,“啟稟大長公主,小的們本日已經去了裴明府的府邸,拜見了庫狄娘子,也與她稟告了本年上半年固然大旱,但收成尚保,是以賦稅都先交了一多數,但比來雨水成災,地步裡已是無收,下欠的不管如何交不了;掌櫃們也各自找了來由,隻說虧錢,情願聽憑她發落。”
大長公主閉上雙眼,一個字也冇有說,隻是神采俄然變得暗淡了下來,彷彿轉眼間老了好幾歲,足足過了一盞茶工夫才猛的展開雙眼,對侍女叮嚀道,“去把庫房的賬冊拿來,盤點盤點能拿出多少錢帛,輕易換錢的金銀器又有多少。”轉頭又看向鄭宛娘,“你明日去裴府一趟,跟庫狄氏說,都是自家人,代價多些少些不打緊,我願出二十萬貫接辦過來,免得裴氏產業落入外姓之手。”
他咬了咬牙,聲音陡峭的回道,“啟稟公主,小的來路上也想過,二十多萬貫的確是很多。隻是有一樣,這庫狄氏既然下定決計要賣,如果代價再低些,有的莊園、店鋪或許開價便隻要幾千貫,有這類代價,中眷裴那些小戶們說不定便是冒死也會來湊上一腳。再有,奴婢們來之前也探聽過,這庫狄氏與宮中的嬪妃、朝中的官眷都很有來往,如果壓價太狠,她把這代價放出去,那些人說不定會肯出兩倍三倍的代價來買,到當時,她便算是拆開賣出去,中眷裴和大長公主您豈不也是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