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十仲春初二,當安家商隊幾十匹駱駝構成的長長步隊呈現在西州城外時,西州城裡頓時有了一份過節般的熱烈:與常日來往的客商分歧,每年此時來到西州的安家商隊,照顧的除了平常的貨色,另有很多西州大戶人家點名要的奇怪玩意兒,更彆說商隊裡的胡商和保護本來便多是西州的兒郎,早有親眷們翹首以盼。
世人一時不由沉默。主簿嚴海隆忙笑道,“都護深謀遠慮,原不是部屬們能比,下官覺得,固然各位同僚和所用雜役之費已是省無可省,但常日府中的雜物開支或許有可商討之處,比方筆墨紙硯席褥之物,雖是不甚起眼,隻怕此中倒是有文章可做。”
裴行儉笑了起來,“那如果正月之前呢,能值很多少?你忘了我曾跟誰學過數算之學?如果觀察天文,補漏拾遺,重新製定曆法,我或許力不能逮,但拿著現在的曆法,推算來歲每一日的乾支凶吉,這又有何難?曆譜要的便是一個快字,隻要我們在正月前製了出來,莫非隻要西州一城之人會買曆譜,來往的客貿易協會放過這大好的商機?”
琉璃昂首笑了笑,是啊,武則天當皇後麼,太在料想當中了,以是她不是怕表示出歡暢來讓裴行儉內心不舒暢,而是實在找不到任何欣喜的感受。
在西州城東門上麵的河穀裡,卸貨運貨的奴婢、前來驅逐的親族,以及湊熱烈的閒人擠做一團,大家都喜笑容開,隻是當裴行儉獲得動靜也來到河穀中時,倒是不測的對上了一張有些發青的麵孔
王君孟笑著點頭,“恰是,這幾日我也讓人留意著他們佳耦,不是在市坊裡亂買物件,便是拜訪安姓的胡商,倒是落拓得很。”
琉璃點點頭,拋開了這些思路,轉了個話題,“他們巴巴的給送這個來何為?”
嚴海隆又笑吟吟的列舉了以下墨換上墨、停息改換席褥氈毯等項,算下來時,卻恰好是三百餘緡,麴崇裕點頭不語,隨即便慎重的看向裴行儉,“長史覺得如何?”
到了第二日,裴行儉卻隻是晨間去都護府坐了半日,午後返來便又拉著琉璃到市坊中去轉了一圈,倒是找到了一處賣紙張筆墨的鋪子。隻見鋪子裡賣的都是本地紙坊所產的粗麻紙,一帖五十五文,一管筆十五文,上墨一百四十文,下墨才十文,公然和裴行儉所說相仿。店內亦無書可賣,隻要幾卷手抄的佛經,用的倒是好紙,隻是要好幾緡一冊,代價實在有些離譜。店東見琉璃咋舌,便笑道,“讀書人多麼金貴?一字字將這佛經抄將下來,又要花多少心血光陰?這代價已是非常公道了。”
王君孟乃是高昌國世代相丞王家的嫡子,又是麴崇裕的妹婿,身份與眾分歧,他一開口竟然說出如許一番事理來,屋裡自是大家點頭。
裴行儉愣了一下,不知她又想起了哪一齣,隻得也漸漸跟了疇昔,到得夾纈店門口,隻聞聲琉璃充滿高興的一聲喝彩,“太好了”
裴行儉的聲音卻仍然陡峭,“我若猜得不錯,麴崇裕是等著我過兩日本身提出這體例,或是讓彆人提出,逼著我不得分歧意這體例,待到十來天後十郎到了西州,再等著我去求他,如此一來,一則我本身出爾反爾,威望掃地,二則,欠了他的情麵,今後天然不輕易還;或者,我不肯去求他,便是獲咎了你和安家,更是伶仃無援,他自有背工讓我隻得憑藉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