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衫婢女看著琉璃,半日才嘲笑著點頭道,“你倒真是有誌氣的,好!夫人叮嚀,要再做一匹五彩散花的紅羅和一匹長安竹的翠綾,做八幅裙用,我下個月過來取。”說完又嘲笑了幾聲,揚長而去。
黃衫婢女本來還想再抉剔幾句,被人如許圍著群情卻不好再多說,皺著眉頭揮了揮手,身後的兩個女仆忙走上前去,謹慎的收好夾纈,抱到了馬車上麵。
大抵是聽到了琉璃的腳步聲,那人敏捷轉過身來,恰是多日不見的裴行儉,瞥見琉璃,淺笑著拱了拱手,“抱愧,因過些日子南邊的林邑國要入進獻象,這幾日裴某脫不開身,本日纔來,讓大娘久等了。”
史掌櫃笑道,“開店迎客,天然來的都是客人。”他一見這婢女,就特地把最大的案幾挪到了靠近店門口的敞亮處,又把那四匹夾纈都鋪得甚開,就是要多吸引些人來看,冇想到結果還真是不錯。
裴行儉收回目光,揚眉一笑,“詩天然是好的,隻是便是冇有此詩,畫也是絕妙佳品,能為此畫題墨,是裴某的幸運。”
琉璃淺笑道,“那裡,能為夫人效力天然是琉璃的幸運,隻是琉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畫師,那點名要琉璃畫樣的,又很有幾位官眷,琉璃見地疏淺,也不知可否將夫人的叮嚀說出去,也隻好用了這個笨體例。若姊姊感覺無妨,今後天然明說就是。”
四色花草夾纈一字排開的放在店鋪內最大的那張案幾上,都麗飽滿的聯珠寶相花,清雅簡練的出水蓮花,繁複精美的纏枝菊花和新奇伸展的卷草蘭花,圖案都是少有的新奇標緻,而染出的色彩不管是硃紅與碧色的激烈對比,還是藕合與鵝黃的淡雅融會,或是像流沙般明滅的細碎的金銀色,更是令人挪不開眼睛。
兩人走進畫室,琉璃便在案幾上展開了《春江花月夜》的畫卷。裴行儉低頭凝睇著畫麵,很久不語,半響才低聲問了一句,“此畫何名?”聽到琉璃說出“春江花月夜”幾個字,奇特的昂首看了她一眼,決然搖了點頭,“陳後主的宮體詞名,如何配得上此畫?”
黃衫婢女漫不經心道,“明說就是,又有何妨?”看著琉璃的眼神裡倒冇有了抉剔和肝火,滿是不加粉飾的輕視,彷彿在說,公然是個冇見地的,竟然覺得我家夫人買你幾個花腔還怕人曉得!
琉璃站起來淺笑見禮,那婢女卻彷彿冇有瞥見般大喇喇的坐了下來,嘲笑道,“畫師本日如何高貴起來了?連麵也不肯露上一露?”
琉璃趕緊點頭,她另有點自知之明的,就本身肚子裡那點存貨,讓她冒充才女,還不如讓她冒充神棍來得保險,是以這篇瞎話她早已編好,“天然不是,這是琉璃幾年前在曲江邊聽人所唱,《春江花月夜》這名字也是歌者所說,他也不知是何人所寫。那歌甚長,琉璃隻記得這幾句了,隻是每一念及這幾句詩,腦中便會呈現如許的畫麵,乾脆此次便畫了出來。”
琉璃本來一向站在簾子後聽著動靜,聽到這婢女提到本身,內心不由一緊,忙退後幾步進了雅間,方纔坐定,史掌櫃便引著那婢女走了出去。
黃衫婢女眉頭舒展,隻感覺若再跟這滿嘴算賬的胡商說下去,本身身上都是一股銅臭味,不耐煩道,“你們那畫師呢?我家夫人另有話叮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