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倒也看不出來,隻見他太子哥哥用飯少些,無事時非常溫馨,雖老是抱著銀手爐十指還是發涼——永嗔觸到過幾次,涼的就像才從雪窩裡□□。
後院搭著戲台子,絲竹管絃聲,隔著老遠便能聞聲。
他還覺得是太子哥哥體寒,又本性喜靜。
何況十七皇子掌捆李主事的傳聞,早在戶部漫衍開了,眾小吏無人敢怠慢。
太子永湛為他撥了撥額前汗濕的黑髮,笑道:“這一頭的汗,你大朝晨做甚麼去了?”又道:“爭這個早有甚麼意義?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貪睡著呢。”說著,就撿了一旁托盤裡的濕毛巾遞給永嗔,看他本身擦汗。
李尚德在戶部追求了十餘年,他本人既刁鑽狠辣,又背靠國舅爺殿閣大學士田立義、五皇子永澹等人,且數年前做了兩名掌印主事之一,更是在戶部呼風喚雨,為所欲為。
李尚德為了請他一台戲,花了大代價,早存了要“物儘其用”的想頭。
這兩則事情,離了掌印主事,倒是一樣都辦不成。
這些事情,戶部底下的小吏是做熟了的,冇有主事在,倒也並無毛病。
“他孃的……”李尚德褲腰帶都解了一半,猛地裡聽到這麼一通傳報,立時軟了,一麵胡亂紮著褲腰帶,一麵罵道:“真他孃的邪性——前次一個蘇子默,此次一個白玉萏,這十七爺跟老子犯衝是不是?”
這一回李尚德若不是稱病不出,而是就杵在戶部,做一根攪屎棍,隻怕再稀有日,那賬目也理不清楚。
這一日永嗔早夙起床,往前頭一進院落裡打了一趟“八極拳”,踏著淩晨熹微的淡淡日光回到惇本殿,看到東間太子哥哥剛穿戴劃一,一旁早膳將將擺好。
永嗔那晚聽了太子哥哥的勸,也不欲這會兒就與這等小人撕破麪皮,隻作不知有這麼小我,如常往戶部措置山東用兵糧草之事。
永嗔抹了把臉,再看時那點悲色已褪去了,隻聽他笑道:“蔡徒弟的幼孫尋到了當然好;你若好了咳喘,就好上加好了。”
他府上也養了幾個清客,倒是專為陪他喝酒作樂、看戲作鴛鴦的。
永嗔又往戶部去,前幾日已將賬目查對清楚。
一時白玉萏下來,李尚德不免拉拉扯扯、有些不堪之詞。
戲台上,旦角咿咿呀呀唱著,“笑你我僧俗有緣三生幸,笑你我和詩酬韻在桃林。笑你我二八妙齡巧同歲,笑你我知音不識知音人。他笑你種桃栽李惜春光,難奈黃卷與青燈。他笑我繁華繁華不在乎……”
但是臉腫的老高,漏了一顆牙,說話一時都倒黴索,李尚德不肯給人看了挖苦,便稱病在家。
戶部眾小吏也都曉得,鐵打的李主事,流水的尚書——竟是齊齊唯李尚德馬首是瞻。
現在隻要再做兩件事情,永嗔的差事就算做好了。
太子永湛看不疇昔,無法地歎了口氣,“你呀……”,卻也並冇有責備,仍又笑道:“我這裡倒有一則好動靜要奉告你。”
本來那日捱了永嗔重重兩巴掌,還落了一顆牙齒,李尚德酒醒後恨惱交集,他本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物,起了大逆不道之心,如有機會,隻怕真會將永嗔殺了泄憤。
“可知是哥哥你誆我——再冇有甚麼的動靜能比你的咳喘好了更好的。”永嗔笑嘻嘻得說著繞口令般的話,卻並不是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