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昱有些不豫:“送嫁之日漸近,你還是在宮裡好生備著,如有想見之人,召進宮裡便是。”
顧昭和低了頭:“您說。”
“不換!”鎮國公端磊眼一瞪:“一個二個都教我從大流,既是鎮門石,老虎可輸了獅子威風?”
“此去經年,能夠待歸期?外祖父母,舅孃姨姐……女兒都想一一見過,那麼多族親,那裡是召得全的,父皇,您疼惜女兒,也許,這是最後一麵了。”
“荒唐!”端磊瞋目圓睜:“我端家一門子的忠烈,剖開膽是赤膽,剮出心是忠心,由得他們胡塗混說!”
“非也。”顧昭和苦笑勸道:“實是人言可畏,說甚麼的都有。”見著端磊就要豎眉,她一咬牙:“販子有閒言,鎮國公府早存了改朝換代之意,拿那百獸之王看門可不是明證。”
顧昭和不答,先行行了大禮:“兒臣恭迎父皇,母後。”
端容卻擰了眉,看向顧昭和的目光沉沉:“是了,昭和是最懂事明理的,卻不知外頭那丫頭是犯了何事,驚得昭和也動了怒。”
顧昭和又複哀慼,她本是及笄嬌齡,又生輕雲蔽月之貌,現在蹙眉凝淚,倒真有西子悵斷之愁苦:
老爺子武將出身,性子爽快,可這話若入了旁人耳,又不知生何是非,顧昭和心頭焦心:“還是謹慎微察,避避纔好。”
顧昱眼裡略過龐大,似輕霧煙飛,浮沉了幾下,便都消逝開了去。
又聽得外頭受罰之人真是顧昭和貼身侍婢,當下便拍案豎眉:“竟也會了拿下人撒氣,也不嫌暴虐!”
話罷先替顧昱端容奉了茶水,這才又道:“女兒前些光陰哀怮,隻是難彆故裡,又考慮今後不能承歡膝下,這才鬱鬱,可女兒心頭曉得,貴為公主之尊,理應為家國分憂,為父皇解憂。”
顧昭和舌苔發苦,心也作那螞蟻抓撓似的,又慌又痛,她正備著再勸,卻見著外祖母蕭憐容向她遞眼色。
顧昭和攙過白髮鬚眉,卻仍精力矍鑠的白叟,直道:“外祖父,您可將外頭的鎮門石換換。”
顧昭和還是恭敬和順:“春嬈言行無狀,指責母後不喜兒臣,藉端和親一事,要將兒臣遣的遠遠的,我是大嶽公主,若去陳國,擔得便是大嶽的臉麵,容不得身邊人調撥肇事,不尊禮法孝道。”
顧昭和雖聽慣了他冷語,此時也照做了惶恐姿勢:“父皇,兒臣不敢。”
顧昭和小意殷切,讓顧昱眉鎖漸鬆:“能想通,便對了。”
端容吃了暗虧,心有不忿,悄悄迴轉頭,鳳眼化作那片鋒折刃,剜肉刮骨似的鋒利,哪料顧昭和清素玉顏,又向著她遙遙含笑,是最挑不出錯的端方模樣。
顧昱再不好拒她,隻得應了,顧昭和方破涕為笑,又與顧昱敘了幾次,這才恭送顧昱端容離了。
禮數挑不出錯,嶽皇顧昱也歇了氣勢:“起罷,你宮裡鬧鬨哄的,也冇得個分寸。”
“她有氣?官方女兒尚知婚姻嫁娶,父母之命,換了她就要鬨得天翻地覆?!”
“避甚麼避,我端磊行得正坐得端,便是到陛下跟前去說,也是不怕的。”又長歎道:“幸虧陛下聖明,定不會聽信宵小之言。”
不過斯須工夫,這丫頭怎的變得行事詭秘,不知深淺?端容心頭不寧,可又想著,不過是冇幾日便外嫁的丫頭,再礙不著她的眼,又能生甚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