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不免訝異：“這是何故？您外大父脾氣，若允了元瞻習武，定會傾力經心腸教，若元瞻再拜他門，可不是反寒了貳心？”

今個甚麼都是速速的，連轎伕腳下也生了風，幾轉幾拐便來了殿前頭，隻要這金鑾殿，冇有紅彩燈籠的高懸著，還是黃彩琉璃，巍峨莊肅。

紅木沉實，顧昭和瞧著也生疼，慌裡鎮靜地將薛夫人攙了，引她往椅上坐：

“莫哭了，細心花了妝，宮裡不比外頭，官方婚事，大哭是民風，是禮數，可這宮裡的紅事，是落不得淚的，讓旁人瞧見，又肇事。”

陰雨連綴了數日，前幾刻還在雨疏風驟，這陣子倒消歇了，雖是也無風雨也無晴，可總比那瑟瑟蕭蕭來得好。

“夫人與外祖母芝蘭之交，又對昭和多照顧，昭和全把夫人當姨婆待，想著長輩對小輩子，冇甚麼受不得的，卻忽視了夫人的殷勤分寸。”她想了想：“若夫人迷惶，昭和且求您一事，還望夫人允了。”

顧昭和輕道：“外祖母膝下薄弱，現在昭和要往陳國去，孃舅又在山遙路遠的邊陲守著，外祖母更是孤單，隻盼夫人若無事，且多來往幾次，家長裡短，或打馬吊，都好。”

薛夫人想了想：“也好，元瞻那孩子坐不住，西席先生總說他缺定性，不是塊讀書的料子，修習技藝於他，也是條好前程。”她慈柔地凝著她：

鄭公公接了，拿在手裡掂了掂，麵色更和緩了：“起轎！”他拖長了聲，百轉千回地落了一嗓子：“你們這些個小子，手腳輕些，謹慎莫顛著公主，細心——再細心誒——”

“您纔是宅心仁厚，傲骨俠腸，昭和感佩得很。”她深深俯身，通身的珠翠也一併垂著，清靈脆脆的響：“夫人恩德，昭和結草銜環也難報，還望您身材安康，福澤浩大，兒孫敬孝，平生無憂！”

但見烏雲絲佼佼，用金累絲鑲寶石青玉鏤空鸞鳥牡丹簪簪了，梳作高蓬淩雲髻，又施了梨斑白麪香粉，妝的是冰肌玉骨，冰清玉潤，嫁衣是東風綺霞堆就的，和口脂一色，愈襯得嬌顏勝似花盛處。

“保重！”薛夫人深深地。

顧昭和受寵若驚似的，也笑容相迎：“承公公吉言。”她親手遞了個格外豐富的紅封包：“昭和大喜，公公也同樂。”

高堂高坐，吉服雍容，明黃緞繡五彩雲蝠金龍十二章吉服袍，黃八寶紋地四合快意雲紋紬衣並繡龍紋長裙，一個君臨天下，一個繁麗雍容，都是不結婚，不成近的高貴。

薛夫人大驚：“這可使不得，公主格外抬愛，臣婦已心悅，再逾規越矩，倒讓臣婦惶恐。”

薛夫人不假思考：“是天然的。”

顧昭和當下便含了淚，這是磨難見真情，雪中送炭的交誼，可賽過東風對勁時的錦上添花：

薛夫人少不了陪淚：“公主，好孩子，您起來，臣婦也盼您此後的路走得順，最好是長春白頭，和合快意。”她攙她起來，又尋了素絹帕子替她沾了淚痕：

顧昭和隻含蓄道：“朝廷上忌諱結黨營私，婦人孺子即使不防著，可元瞻若漸大了……”

“臣婦與您外大母數年交誼，要避早就避了開，您且省些心，臣婦自有分寸的，看顧二字不敢誇口，可顧問一二倒是道理，又是情分，今後您全麵好自個，這頭的勞心吃力，且擱了。”

薛夫人這才安生坐定：“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