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昱這才真對勁了,笑著往下坐的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一指:“坐罷。”又向著坐下另一方點頭:“這是陳國三皇子,你要勞他一起護送著。”
“他又不是一兩天這般,我覺得你早習了慣,”顧昭和輕聲道:“隻是他愈是張揚放肆,目中無人,倒顯瞭然我們這頭的執事謹敬,進退有度,你戰役常一樣,敬讓他幾分便是,要曉得出錯的,夙來都是那些張揚過了分的。”
嘴頭上說著,手裡也不歇,又要往顧昭和披織錦鑲毛大氅。
鄭公公是打小跟著嶽皇的白叟,宮人不敢攔著,最多走些過場工夫,這會子顧昭和剛點頭允了,那鄭公公已自打了簾子進了殿。
說罷,隻是意味深長的笑。
嶽皇顧昱目慈麵祥:“平常相見,早免了你禮數。”
那三皇子也起家,隻道了句:“公主客氣。”他薄唇抿作縫,見著便是沉默少言慣了,又可貴冇有皇家子的眼高於頂,如渾河水裡的盤石一方,任滄浪滾滾,自有巍峨不動,頂天登時之姿。
“您有運營便好。”冬青正道著,那些個暗衛齊齊不見了影,楞神之餘,聽得外頭傳來小宮女柔聲:“鄭公公通傳見您,說是有陛下口諭。”
顧昭和凝神道:“如果正月外邦來朝,穿得這般持重高貴也罷了,可這親見和親來使,是禮數外的,本就低了人,再錦衣華服地往頭上套,倒讓人瞧著笑話。”
顧昭和輕聲道:“是前些日去外祖府上,外祖母撥的暗衛,都是打小調教,最忠心不過的妙手。”
冬青心頭迷惑,行動也更利索了些,未幾時便拿了掐絲琺琅花鳥圖案暖爐在手,外裹了狐皮子保暖又隔熱,方往顧昭和手上遞:
顧昭和點了點頭:“我有籌算了,挑一兩個混在護送和親的侍衛裡頭,未幾,能探聽風聲,高低周旋就好,與我年事相稱,聰明無能的,作陪侍擺佈的丫頭,再有的便讓他們仍舊在暗處隱著,也算留些底。”
“奴婢不離您擺佈,漏夜也守著,往您跟前打轉的人,可有奴婢不曉得貌不曉得名的?”
冬青抿著嘴兒輕笑,秀清秀氣的,似極了山頭巧巧悄悄的金桂,綠荑含素萼,瞧著不打眼,卻自有流湧暗香,顧昭和瞧著,也歡樂,叮嚀道:“你也去多添件衣,忙累時不知冷暖,閒下便著了涼。”
顧昭和考慮了幾番,終是緩緩道:“曉得了,勞公公在殿外候著。”
“給公主存候,公主萬福金安。”鄭公公拖著細嗓子隨口了一句,瞧著是傲氣人,連跪下施禮的膝蓋頭也與空中留了條間縫,恐怕空中汙塵沾了衣。
顧昭和還是暖和,還攜了暖雨晴風似的笑:“公公怎的親來了?這北風侵肌的,您指幾個小子過來就是。”又向著冬青道:“燙壺熱茶來,教公公暖暖身子。”
“你妥當殷勤,我疏懶些也無妨。”顧昭和挑了閒書在手,笑著往榻上坐了:“隻是快去快回,我有幾小我要讓你識得。”
顧昭和愈發恭謹,輕柔婉婉地笑:“父皇慈愛刻薄,可做兒臣不能逾了本分。”
明麵主仆,公開姐妹,大略如此,冬青又笑:“曉得了,奴婢見過了人就去。”
顧昭和緊緊了衣,倒不覺這歲暮風送淒淒:“冬青,你看這白梅寥落,瞧著是滿地霜華濃似雪,倒是彆成心境。”
顧昭和方晗了首,突地正襟端坐,寂然道:“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