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葙自慈安堂出來回身去了柴房,柴房就在廚房中間,門口掛了把銅鎖,一個姓王的婆子專門看管著。
按理,分炊時,孃舅是要上門坐鎮的。可付家舅兄四年前已撂下狠話,這輩子再不登宋家的門,並且,他走時,帶走了付氏陪嫁的六間店鋪兩個田莊。
她推讓不收,宋青蓴卻很對峙:“傳聞能保安然清泰……傳聞要分炊,你收著是個念想,萬一有難處……當了也能換點銀子。”
碧柳點頭應了。
這個禁步是四年前宋青蓴抱病,林氏特地請潭拓寺的方丈開過光的。
宋青葙躊躇半晌,黯然地將紙筆收了起來,叮囑碧柳,“明兒讓阿全賃處宅院,不消太大,也分袂鬨市太近,要有合適的,讓他跟我說聲,先賃三個月。”
秋陽透過雕花窗欞斜照下來,屋子裡暖意融融。
身子骨倒黴索當然是啟事,更多的是,老太太壓根不想見她。
碧柳神采還算安靜,秀橘雙眼腫得老高,跪在地上抱住宋青葙的腿,哭得喘不過氣來,“……覺得再也見不到女人了,那些婆子凶得嚇人,拎著木棒二話不說劈臉就打,秀橙跑進屋裡閂上門,兩個婆子一齊撞,撞不開,她們又去找斧子,等把門劈開,秀橙已冇氣了。”
宋青蓴神情專注,烏黑的長髮隨便挽了個纂兒,頭低著,暴露頸後半截白淨的肌膚。
要分炊?
王婆子見到宋青葙,二話冇說就把鎖開了。
碧柳又感喟,“冇有天大的來由,彆希冀大太太退親。”翻個身,又道:“可惜女人費那麼多工夫學習經史子集,學習女紅烹調,有阿誰工夫還不如學兩路拳法。”
宋青葙一邊上藥一邊數落,“你會拳腳工夫,如何不就勢逃了去,就直愣愣地站著傻等著捱揍,也不曉得遁藏?”
宋青葙手一抖,針刺破了食指,沁出一滴血,她忙吮掉。再昂首,對上宋青蓴的目光,那眸子裡有體貼有憐憫另有……慚愧?
宋青葙沉吟道:“冇甚麼籌算,走一步看一步吧。此次是我粗心了,覺得放出風去,那人聽到動靜也就作罷了。早曉得,就該求了伯母上門退親……隻是時候太倉促,當年的媒人還在濟南府,一時半會趕不來,再說,單是壓服伯母也得費儘口舌。”
“不曉得,”宋青葙答,“我冇見過褚先生,那天來的白衣人我也冇看清,他揹著月光站著,我瞧不清他的臉,隻記得他的聲音。”
二爺佳耦前後過世後,因無人打理,鋪子的收益一日不如一日。
話聽起來如許傷感。
宋青葙便淺笑著點頭,分開。
宋青葙還未曾聽到這類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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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柳陪在中間不出聲,她耳力好,清楚聽到內裡二女人宋青蓴吃吃的笑聲。
碧柳端來兩杯茶,屋子裡便滿盈起芬芳的香氣。
宋青葙卻不動筆,盯著跳動的燭光看了半天,低低道:“你說大孃舅會不會來?”
宋青葙不出聲,隻用力將藥揉得更開更勻。
分炊,應當是林氏的主張吧?
杜媽媽悲憫地笑:“老太太曉得女人是好孩子,可身子骨實在倒黴索,不能見人。”
誇姣而喧鬨。
碧柳哈腰拉秀橘,“行了,彆折騰女人,女人受不住。”
現在,鄭家已展轉暴露退親的意義,林氏也就冇甚麼可顧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