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龐涓彆了孫賓,一徑入魏國,以兵法乾相國王錯,錯薦於惠王。龐涓入朝之時,正值庖人進蒸羊於惠王之前,惠王方舉箸,涓私喜曰:“吾師言‘遇羊而榮’,斯不謬矣。”惠王見龐涓一表人物,放箸而起,迎而禮之。龐涓再拜,惠王扶住,問其所學。涓對曰:“臣學於鬼穀先生之門,用兵之道,頗得其精。”因指畫敷陳,傾倒胸中,唯恐不儘。惠王問曰:“吾國東有齊,西有秦,南有楚,北有韓、趙、燕,皆勢均力敵。而趙人奪我中山,此仇未報,先生何故策之?”龐涓曰:“大王不消微臣則已,如用微臣為將,管束戰必勝,攻必取,能夠兼併天下,何憂六國哉?”惠王曰:“先生大言,得無難踐乎?”涓對曰:“臣自揣所長,實可操六國於掌中,若委任不效,甘當伏罪。”惠王大悅,拜為元帥,兼智囊之職。涓子龐英,姪龐蔥、龐茅,俱為列將。涓練兵訓武,先侵衛宋諸小國,頻頻得勝。宋、魯、衛、鄭諸君,相約連翩來朝。適齊兵侵境,涓複禦卻之,遂自發得不世之功,不堪誇詡。
蘇秦張儀在旁,俱有欣羨之色,相與計議來稟,亦欲辭歸,求取功名。先生曰:“天下最可貴者聰明之士,以汝二人之質,若肯悲觀學道,可致神仙,何必要碌碌灰塵,甘為好話虛利所擯除也!”秦、儀同聲對曰:“夫‘良材不終朽於岩下,良劍不終秘於匣中。’日月如流,工夫不再,某等受先生之教,亦欲乘時建功,圖個名揚後代耳。”先生曰:“你兩人中肯留一人與我作伴否?”秦、儀執定欲行,無肯留者。先生強之不得,歎曰:“仙才之難如此哉!”乃為之各占一課,斷曰:“秦先吉後凶,儀先凶後吉。秦說先行,儀當晚達。吾觀孫、龐二子,勢不相容,必有吞噬之事。汝二人異日,宜相互謙讓,以成名譽,勿傷同窗之情!”二人頓首受教。先生又取書二本,分贈二人。秦、儀觀之,乃太公《陰符篇》也。秦、儀曰:“此書弟子久已熟誦,先生本日見賜,有何用處?”先生曰:“汝雖熟誦,未得其精。此去若未能對勁,隻就此篇切磋,自有進益。我亦今後清閒外洋,不複留於此穀矣。”秦、儀既彆去,不數日,鬼穀子亦浮海為蓬島之遊,或雲已仙去矣。不知孫臏招聘下山,厥後如何,且看下回分化。
單說龐涓學兵法三年不足,自發得能,忽一日,為打水,偶爾行至山下,聞聲路人傳說魏國厚幣招賢,訪求將相,龐涓心動,欲辭先生下山,往魏國招聘。又恐先生不放,心下遲疑,欲言不言。先生見貌察情,早知其意,笑謂龐涓曰:“汝時運已至,何不下山,求取繁華?”龐涓聞先生之言,正中其懷,跪而請曰:“弟子正有此意,未審此行可對勁否?”先生曰:“汝往摘山花一枝,吾為汝占之。”龐涓下山,尋取山花,此時恰是六月夏天,百花開過,冇有山花。龐涓左盤右轉,尋了多時,止覓得草花一莖,連根拔起,欲待呈與師父。忽想道:“此花質弱身微,不為大器。”棄擲於地,又去尋覓了一回。可怪絕無他花,隻得回身將先前所取草花,藏於袖中,答覆先生曰:“山中冇有花。”先生曰:“既冇有花,汝袖中何物?”涓不能隱,隻得取出呈上。其花離土,又先經日色,已半萎矣。先生曰:“汝知此花之名乎?乃馬兜鈴也。一開十二朵,為汝榮盛之年紀。采於鬼穀,見日而萎;鬼傍著委,汝之出身,必於魏國。”龐涓悄悄稱奇。先生又曰:“但汝分歧見欺,他日必以欺人之事,還被人欺,不成不戒!吾有八字,汝當記取:‘遇羊而榮,遇馬而瘁。’”龐涓再拜曰:“吾師大教,敢不書紳!”臨行,孫賓送之下山,龐涓曰:“某與兄有八拜之交,誓同繁華,此行倘有進身之階,必當保舉吾兄,同建功業。”孫賓曰:“吾弟此言果實否?”涓曰:“弟若謬言,當死於萬箭之下!”賓曰:“多謝厚情,何必重誓!”兩下賤淚而彆。孫賓還山,先生見其淚容,問曰:“汝惜龐涓之去乎?賓曰:“同窗之情,何能不吝?”先生曰:“汝謂龐生之才,堪為大將否?”賓曰:“承師經驗已久,何為不成?”先生曰:“全未,全未!”賓大驚,叨教其故。先生不言。至次日,謂弟子曰:“我夜間惡聞鼠聲,汝等輪番值宿,為我驅鼠。”眾弟子如命。其夜,輪孫賓值宿,先生於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