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帶子入王宮,盜國奸謀理不容。天啟春申無妄禍,朱英焉得公子中?
長安君成嶠書記中外臣民知悉:傳國之義,適統為尊;覆宗之惡,詭計為甚。文信侯呂不韋者,以陽翟之賈人,窺鹹陽之主器。今王政,實非先王之嗣,乃不韋之子也。始以懷娠之妾,巧惑先君,繼以奸生之兒,遂蒙血胤。恃行金為奇策,邀反國為上功。兩君之不壽有由,是可忍也?三世之大權在握,孰能禦之!朝豈真王,陰已易嬴而為呂;尊居假父,終當以臣而篡君。社稷將危,神人胥怒!某叨為嫡嗣,欲訖天誅。甲冑兵戈,載義聲而生色;子孫臣庶,念先德以同驅。檄文到日,磨厲以須,車馬臨時,商店勿變。
次日,即召李園告之以意,密將李嫣出居彆舍。黃歇入言於楚王曰:“臣所聞李園妹名嫣者有色,相者皆覺得好子,當貴,齊王方遣人求之,王不成不先也。”楚王即命內侍宣取李嫣入宮。嫣善媚,楚王大寵嬖之。及產期,雙生二男,長曰捍,次曰猶。楚王喜不成言,遂立李嫣為王後,宗子捍為太子。李園為國舅,貴幸用事,與春申君相併。園為人多詐術,外奉春申君益謹,而中實忌之。及考烈王二十五年,病久不愈,李園想起其妹懷娠之事,惟春申君知之,他日太子為王,不便相處,不如殺之,以滅其口。乃令人各處訪求勇力之士,收置門下,厚其衣食,以結其心。朱英聞而疑之,曰:“李園多蓄死士,必為春申君故也。”乃入見春申君曰:“天下有無妄之福,有無妄之禍,又有無妄之人,君知之乎?”黃歇曰:“何謂‘無妄之福’?”朱英曰:“君相楚二十餘年矣。名為相國,與楚王無二。今楚王病久不愈,一旦宮車晏駕,少主嗣位,而君輔之,如伊尹周公,俟王之年長,而反其政;若天與人歸,遂南麵即真。此所謂‘無妄之福’也。”黃歇曰:“何謂‘無妄之禍’?”朱英曰:“李園,王之舅也,而君位在其上,外雖和婉,內實不甘。且同盜相妒,勢所必至也。聞其陰蓄死士,為日已久,何所用之?楚王一薨,李園必先入據權,而殺君以滅口。此所謂‘無妄之禍’也。”黃歇曰:“何謂‘無妄之人’?”朱英曰:“李園以妹故,宮中聲氣,朝夕相通,而君宅於城外,動輒後時。誠以郎中令相處,某得魁首諸郎,李園先入,臣為君殺之。此所謂‘無妄之人’也。”黃歇掀髯大笑曰:“李園弱人耳,又事我素謹,安有此事?足下得無過慮乎?”朱英曰:“君本日不消吾言,悔之晚矣。”黃歇曰:“足下且退,容吾察之。如有效足下之處,即來相請。”朱英去三日,不見春申君動靜,知其言不見用,歎曰:“吾不去,禍將及矣!鴟夷子皮之風可追也。”乃不辭而去,東奔吳下,隱於五湖之間。髯翁有詩雲:
再說考烈王在位已久,尚無子息,黃歇遍求婦人宜子者以進,終不孕。有趙人李園,亦在春申君門下,為舍人。有妹李嫣色美,欲進於楚王,恐久後以無子得寵,心下遲疑:“必須將妹先獻春申君,待其有娠,然掉隊於楚王,幸而生子,異日得立為楚王,乃吾甥也。”又想:“吾若自獻其妹,不見貴重。還須施一小計,要春申君自來求我。”因而給五日假歸家,用心過期,直待第旬日方至。黃歇怪其來遲。李園對曰:“臣有女弟名嫣,很有姿色,齊王聞之,遣使來求。臣與其使者喝酒數日,是以負約。”黃歇想道:“此女名聞齊國,必是個美色。”遂問曰:“已受其聘否?”園對曰:“方且議之,聘尚未至也。”黃歇曰:“能使我一見乎?”園曰:“臣在君之門下,即吾女弟,誰非君妾婢之流,敢不如命。”乃盛飾其妹,送至春申君府中。黃歇一見大喜,是夜即賜李園白璧二雙,黃金三百鎰,留其妹侍寢。未三月,即便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