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鎮鴻打斷道:“另有一事,你常在這行館,隻恐外人見了,便會說你落第入仕,滿是因江家之故。也罷,眼看著皇上萬壽盛典,江家也要幫手籌辦一些,這些事你也幫不上忙。眼看你在京中,也做上官了,今後的事母舅也不能勉強,便即去吧。”
阮元點頭道:“母舅所言極是,本日呼什圖之言固然忌諱,卻也再清楚不過。甥兒曉得,和珅這般送禮表示,是為了交友母舅一家,也是甥兒應對無方,讓母舅多受這些滋擾。如果因甥兒的事讓母舅難堪了,甥兒今後便去外城揚州會館,不再叨擾母舅了。”
楊吉道:“那如何?江總商,莫非還真要給和珅送禮不成?”
錢灃問道:“楚珍,朝廷帑銀,向來是五十兩一鋌,可官方市銀,並無此等規製,大略一二十兩便做一錠。當年我查國泰的時候,國泰借用販子存銀,想用市銀充作帑銀瞞天過海,當即被我查了出來。這事我和你講過,你為何毫無發覺呢?”
世人聽了,一時都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那彥成道:“伯元,你的事我略知一二,和珅送禮給你,我看他本意當是在江家之上。並且這一次送了,隻怕今後你不行禮也說不疇昔。可和珅……這些日子,都城裡都在傳和珅四十大壽要大加籌辦,隻怕他也想趁這個機遇看一看朝中意向,何人值得拉攏,何人並非同路,這一過壽就都能看得清楚。伯元,今後該如何做,你可得想好了。”
錢楷道:“胡兄也是客歲授了修撰,本日不也一起來了?”
“今和珅權勢,十倍於南巡之時,天下士子,視和珅為權奸,此誠至論也。然和珅兼翰林教習之職,你今後與他之間,不能全無來往。此平分寸,需求把持得住。若不能及時定奪,但執師生之禮可也。”
孫星衍俄然想起一事,問道:“尹大人,你可知那慶成與和珅是何乾係?”
江鎮鴻道:“伯元切莫多想,和珅陣容如此,隻怕我江家遲早都是要和他打交道的。”
一個半月後,朝廷俄然頒下詔令:山西山東諸省,倉廩充分,存銀無虧,內閣學士尹壯圖妄稱虧空、挾詐欺公,依律當論斬決。而乾隆這時卻網開一麵,稱不該因言廢人,亦無妨以謗為規。終究免了尹壯圖極刑,降為禮部主事,從二品貶到了六品。
阮元對倉廩賦稅之事本來所知未幾,雖經常聽聞各省虧空,但他精於漢學,猶重實證,曉得所查諸省均無虧耗,心中迷惑一番,便也不再多言。而孫星衍在六部擔負主事,與尹壯圖來往本密,這一日想著尹壯圖不測貶官,此中必有隱情,便找了幾位熟諳的同僚,一同到尹壯圖府上喝酒消愁。
孫星衍問道:“南園先生,那山西府縣官員,莫非大家都是和珅翅膀不成?想他和珅即便權勢再大,也不至如此啊?”
尹壯圖忽道:“若隻是和珅害民亂政,也就罷了。可眼下朝廷的措置,卻又如何?!南園,你在湖南好好的學政做著,可朝廷這邊呢?荊州大水淹了城牆,孝感土豪殺人,這都是湖北的事,卻指責你湖南做學政的不知情,竟把你也降了主事。這般措置,有何事理可言?!”
胡長齡笑道:“那和珅還想著借四十大壽看看朝廷風向,哈哈,如果此番真查出些甚麼,隻怕他這個生日,是過不下去了吧?”世人聽著,也不由再次笑了出來,紛繁敬酒許願,但願尹壯圖能夠馬到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