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枝母女隨後跟了出來,我纔要進屋,徒弟拍了拍我的肩頭:“這屋我不便出來,先回朱心堂去照顧,你去罷,一會兒本身返來便是。”
我一心隻想立時就見到徒弟,提起裙裾直奔後院。門上布簾一挑,徒弟公然就在後院坐著,一下下篤定地搗著石舂,是在搗蒸煮後晾乾的香附。香附特彆的氣味在暮秋的氛圍中格外好聞,薄薄的太陽光在徒弟的淺灰衣衫上披了一襲外袍。
說著也不等我承諾,自顧自地走了。
我勉強扯起一抹笑:“天然是有比朱心堂更好的醫家,能將伢兒阿孃的身子保養得更安康。”
“阿心姊姊,瞧見我阿孃冇有?伢兒醒來阿孃就不在這兒了。”他抓了我的手,孔殷地搖擺著,一麵四下張望。
門外的人相互對望了一眼,還是王氏率先進了屋,自不必說,她已打心底裡擔起了這聲“阿孃”。
徒弟從那畫兒普通的地步中不經意地抬開端,一眼便瞧見在門邊發怔的我,臉上浮起比暮秋的日頭更和煦的笑,衝我一招手:“阿心,傻杵在那兒做甚麼?”
伢兒撲閃著一雙清澈的眼睛,似是當真思考了一番,抓著我的手垂垂鬆了下來。“伢兒好好背書,多多認字,阿孃歡暢了,病便能早些好了,早些返來,阿心姊姊,是不是如許?”
我瞧著他與海棠一模一樣的那雙帶著臥蠶的眼,笑問他:“你母親可好?”
“你阿孃她身子弱,去了彆處保養,那醫家住得遠,約莫得有些日子纔回得來。”眼瞧著王氏要道出海棠的死訊,我情急之下,也顧不上考慮,隨便捏了個說辭,掐斷了那最是殘暴的實話。
那位公子怔了幾息,向我作了個揖,便如有所思地拜彆了。
王氏坐在床榻邊,摟著伢兒正細聲哄著,伢兒乖順,雖與那年青的夫人不熟,卻也不會強掙抵擋她,隻僵僵呆呆地坐著。一見我和玉枝,他從速伸出了手臂:“阿心姊姊,玉枝姊姊。”
玉枝醒過味兒來,跟著連連點頭稱是。
徒弟果然是教了個最癡愚不過的徒兒,連我本身都替徒弟不值。
我在悄悄地長歎了一口氣,海棠所願,總算不負。
“可不是,朱先內行麵兒大,銀錢給了很多,一間堆雜物的小屋,那裡就要那麼多租子了。何況,我們家常日裡也冇少受朱心堂的照拂,怎好黑著知己昧下這些錢。”玉枝娘跟著幫腔。
伢兒歪著腦袋想了想,老成地點點頭,旋即又疑問道:“那阿孃要幾時返來?”
我頓時語噎,支支吾吾了幾聲答不上來。
“究竟是你愚,還是我愚,畢竟是辯白不清。”徒弟一麵笑一麵又說了我更不能解的話,但卻止住了笑,伸手來揉我的頭頂;“既要謝,便謝得像樣些,還不快去廚下置一席來酬我?”
我忙忙地收起錢,朝玉枝爺孃倉促道了辭,跨出小屋,大步地往茱萸巷趕回。走出了一段路,隻覺腳下步子跟不上火急的心,便乾脆小步跑了起來。
王氏轉臉來謝玉枝母女與朱心堂看顧伢兒的恩典,她原想要給些財帛作謝,徒弟自是不睬會,客客氣氣地推讓了,玉枝母女亦不肯受,謙讓間,屋內傳出了幾聲細細糯糯的喚“阿孃”的聲音。
我一口氣兒小跑進茱萸巷,一起直至巷底的朱心堂。鋪子大門敞開著,隻要吳甲在店堂裡冷靜擦拭著密密匝匝的藥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