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拾掇婢子身上的駭人創傷，不管如何都不敢信是蘇玉汝所為。

來人原就是城東首屈一指的富賈蘇宜，過聘禮那日，我在街上聽過他的名號。

可她起碼另有活力兒，我舒了口氣。

“女人瞧她可還能救？”一口氣兒還冇捋順，乍然從屋子的暗角處收回一聲問，駭了我一跳，心幾近漏跳了一兩下，差點兒跌坐在地。

蘇宜略一沉吟，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也好，女人家說話問診都便利些。那便，有勞女人了。”

蘇玉汝正坐在案邊玩弄一捧花草，聞聲有人出去，扭頭向門口張望了一眼，眉眼一彎，嘴角邊漾出了一個淺淺的酒渦。

房前圍了幾小我，一色都是仆婢的模樣，見有人揹著醫笥，全都往兩邊退散開，主動地讓出一條通往屋子的道來。我走到屋門前，深深吸口氣壯膽，抬手一排闥。

穿過後堂，是一座小巧的園子，一踏進著園子，我立時便能感遭到身邊帶路的小婢子和管事婦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謹慎，那小婢子的驚懼尤甚，連眼神也躲閃瑟縮著。

我心口“突突”直跳，怎奈想要退歸去已然來不及，轉眼間，已到了蘇宅大門口。

“大娘勿憂，她傷勢雖重，但性命臨時無礙，隻是血失很多，待止了血，將那創口謹慎養些光陰便好了。”我從醫笥內揀出兩貼止血應急的膏藥替那婢子敷貼包紮，一麵安撫憂心忡忡的管事婦人。

“女人莫要曲解。”約莫是我的反應有些大，管事婦人忙連連擺手。她低頭躊躇了一息，歎道：“另一名要診治恰是我家女人。”

蘇宜難堪地望瞭望我，又向蘇玉汝半哄道：“阿爹曉得玉汝有孝心，花草且先擱下罷，可瞧見有客來了？”

雖說我跟著徒弟四周收了很多異物，朱心堂裡也是滿屋子的奇特物事，我從未感覺有甚麼不當，可要我單單一人，去措置那不知是甚麼古怪物件惹出來的禍事，還是頭一遭。

我腦裡仍然發懵，卻也曉得麵前板床上躺著的絕非蘇玉汝。“不是……不是蘇女人要求醫麼？”

我提著膽量，走近板床，一個小婢子正捂著腰側，橫臥在床，血腥氣恰是從她這兒來的。我靠近她，聞聲氣味微小的嗟歎，我聽得出她已痛得脫力。她的麵色雖已慘白無光，五官因疼痛扭在一處，可我認得出，她便是元夕日跟著蘇玉汝去看南曲的小婢子。

這倒提示了我，那婢子傷得不輕，流了這很多血，再不措置隻怕她這條命便要交代了。我忙附身疇昔，拉開她捂著腰側的手，挑起血糊一團的衣物來看。

屋子一角有張板床，似有人躺著，隻是紋絲不動，也不知死活。

“阿爹。”她從案邊站起家，向蘇宜行過禮，便半嘟著嘴，嬌嗔道：“阿爹來了便好了，她們現在一個個兒都不成個模樣，成日裡躲著懶，玉汝想替阿爹修剪些花葉擺放，喚她們取剪子來，喚了半日也不見有人取來。”

蘇玉汝得了癔症，持利刃傷人？還幾乎砍殺了近身服侍的婢子？不怨那管事不信，我亦不能信的。此時的蘇玉汝，不該是在閨中害羞脈脈地待嫁夫君麼？

小廝跳下車來相請，又衝著出來迎的家仆喊了一嗓子，說朱心堂的大夫來了。我糊裡胡塗地便被世人簇擁著進了門，又不由自主地教幾個婆子帶著，自屋子到遊廊又到園子，繞來穿去，走到了後院一間素樸的配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