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一角有張板床，似有人躺著，隻是紋絲不動，也不知死活。

“女人莫要曲解。”約莫是我的反應有些大，管事婦人忙連連擺手。她低頭躊躇了一息，歎道：“另一名要診治恰是我家女人。”

“朱心堂的朱先生來了未曾？”蘇宜儘管事婦人隻引了我一人前來，不覺皺緊了眉頭。

蘇玉汝得了癔症，持利刃傷人？還幾乎砍殺了近身服侍的婢子？不怨那管事不信，我亦不能信的。此時的蘇玉汝，不該是在閨中害羞脈脈地待嫁夫君麼？

來人原就是城東首屈一指的富賈蘇宜，過聘禮那日，我在街上聽過他的名號。

“不瞞女人，這婢子，服侍我家女人自小到大，本情同姊妹，目下竟教小娘子傷成這般模樣。”管事說著這話，彷彿連她本身也不肯信，自搖著頭，“前些日子，小娘子忽得了癔症，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與平常無異，忽魔障起來，也不問是誰，摸到甚麼利器便……便要傷人，傷人了以後，又哭得死去活來，不得安寧。”

穿過後堂，是一座小巧的園子，一踏進著園子，我立時便能感遭到身邊帶路的小婢子和管事婦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謹慎，那小婢子的驚懼尤甚，連眼神也躲閃瑟縮著。

床板上的婢子一聲聲地悶哼，再痛也有力囔出聲，我瞧見她的眼角豆粒大的淚珠子一顆顆往下滾。她的創口很深，且傷得乾脆利落，暗語齊劃一整，顯見是遭人利刃劈砍致傷，幸虧她命大，隻差小半截手指便要傷及器臟了。

那婦報酬難地“嗯”了一聲，又催我替板床上的婢子瞧傷勢。

蘇玉汝正坐在案邊玩弄一捧花草，聞聲有人出去，扭頭向門口張望了一眼，眉眼一彎，嘴角邊漾出了一個淺淺的酒渦。

“女人瞧她可還能救？”一口氣兒還冇捋順，乍然從屋子的暗角處收回一聲問，駭了我一跳，心幾近漏跳了一兩下，差點兒跌坐在地。

“阿爹。”她從案邊站起家，向蘇宜行過禮，便半嘟著嘴，嬌嗔道：“阿爹來了便好了，她們現在一個個兒都不成個模樣，成日裡躲著懶，玉汝想替阿爹修剪些花葉擺放，喚她們取剪子來，喚了半日也不見有人取來。”

我轉頭向屋內的那位管事婦人要了熱水、布帛、燈燭等物。她大步出去叮嚀了一陣，又回到屋裡，嚴峻地問我：“依女人瞧來，她可有性命之憂？”

好輕易將她清算妥當，寫下止血補氣的方劑，那管事婦人打發了小廝出去買藥，又緊催著我淨手淨麵，好隨她去瞧蘇玉汝。

我快速直起腰，睜大眼望向她。

我捂住發慌的心口，扭頭望去，不知從哪兒走出一個麵龐板正的婦人，不苟談笑地瞧著我，等著我回話。

房前圍了幾小我，一色都是仆婢的模樣，見有人揹著醫笥，全都往兩邊退散開，主動地讓出一條通往屋子的道來。我走到屋門前，深深吸口氣壯膽，抬手一排闥。

蘇宜難堪地望瞭望我，又向蘇玉汝半哄道：“阿爹曉得玉汝有孝心，花草且先擱下罷，可瞧見有客來了？”

我倒是震得啞口無言。管事婦人與蘇宜都說蘇玉汝有癲狂之症，仆婢們皆驚駭而避，偏院配房裡頭還躺著教她重創的婢子……可蘇玉汝究竟那裡像是個有病的？

“大娘勿憂，她傷勢雖重，但性命臨時無礙，隻是血失很多，待止了血，將那創口謹慎養些光陰便好了。”我從醫笥內揀出兩貼止血應急的膏藥替那婢子敷貼包紮，一麵安撫憂心忡忡的管事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