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邊的銅盆燒得火燙,銅盆邊上貼了一隻隻烏黑粉嫩狀似嬰兒的東西,濃鮮香氣恰是由此物而來。我按住猛跳的心口,細心一瞧,原都是剝了皮去了內臟的蟾蜍,裹上精豆粉,在炙得火燙的銅盆上煎貼製成的一道菜。形如炮烙之刑,特彆慘烈。
我認識空曠地踏進屋子,彷彿並不需點燈照亮,玉鏡台就在屋子的一角,瑩瑩含光,牽引著我向它走去。我的腳彷彿教甚麼力道勾住,底子無需本身使半分力,赤光的雙足,涓滴不在乎地下的涼意,一步步地被那鏡台扯疇昔。
管事婦人笑眯眯的承諾了一聲,回身親身往廚下去籌劃。
徒弟的勸戒他並未聽進,我在內心頭替他可惜,他並不曉得,還是來講,徒弟的奉勸向來不是信口一說的。
蘇宜見徒弟利落承諾,也甚是歡暢,二人相讓著便到了前堂的一間花廳,仆婢忙奉上茶點。一時都不再撮要去何措置備蟾酥的事,我心下奇特,卻也不好問出口。
“因這癖好,故家人經常製蟾酥賣予生藥鋪子,一會兒命人將現有的蟾酥都取來,好予朱先生擇選。”果不其然,蘇宜吃下一隻“雪嬰兒”,向徒弟道。
蘇宜臉上的絕望因徒弟的前半句承諾散去,他再道了一回謝,替徒弟斟了一盞酒水,又陪飲了一盞,方放心食用那道蟾蜍製的菜肴。
半晌無聲,手掌便一向蓋在我的眼睛上,毫無要挪開的意義。我僵著身子不敢動,過了好久,隻覺身後微動,熟諳的氣味從背後包裹上來,將我裹入一片溫熱的胸懷中。
待我感遭到腳底傳來的陣陣涼意,驀地覺醒時,發明本身已從屋裡走出,穿過院子,赤著足在徒弟房門前的石階上,身上隻一襲薄薄的衫子。
蘇宜放下筷箸,臉上籠起了一層絕望。
銅鏡頃刻亮起,我隻來得及瞥到一眼,鏡中有一簇搖擺不定燈火。隻這倉猝的一瞥,雙眼便一黑,教一隻熱烘烘的手掌粉飾住。
“蘇公不必憂愁,我既答允下了,上品蟾酥自會有,再待些光陰便可得。”徒弟忙勸道,轉眼瞥見銅盆上貼著的一隻隻蟾蜍,他動了動眉,又勸:“此物到底寒毒,蘇公今後還是罕用為善。何況蛙蟾於農桑無益,填人的口腹之慾還在其次。”
這夜無事,也不見夜間來客,閉店後我在灶房忙過一餐飯食,幫著吳甲點算了一遍庫房裡的存貨,又背了幾個古方予徒弟聽過,便回屋梳洗歇下了。
鏡台式樣古舊,鏡前有繡墩,我在繡墩上緩緩坐下,深吸口氣,籌辦放眼去瞧本身在鏡中的模樣。
“朱先生,快趁熱用。”蘇宜興高采烈地邀道:“此菜有個花樣,且看它色白如雪,肉質鮮嫩,古馳名喚‘雪嬰兒’,朱先生嘗過便知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