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靈鋪_第5章 銅雀簪與豬膽膏(五)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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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之間的事,與我何乾?我有甚麼好指責於他的?”徒弟淡淡地皺了皺眉頭,瞧著李氏痛不成當的猙獰模樣問道:“你明知這銀簪子上淬了草烏頭的毒汁,還向謝景娘討回它做甚麼?”

“‘銅雀春深鎖二喬’。”我恍然大悟,徒弟教過這首詩,不想原是這個原因。“徒弟,我明白了,銅雀簪淬了草烏頭汁,李娘子因愛好日日簪戴著,便漸漸地遭了害。可無人能想到,這並非平常的銀簪子,銅雀簪最喜怨氣毒物,蘊住了草烏頭的毒,接著禍害新娶進門的謝娘子。我說的可對?”

他謹慎地蓋好那陶罐,回身端著那碗湯水回到李氏身邊,柔聲勸道:“但是痛得受不住?人生來便是要受痛的,有人痛在身上,有人痛在心頭,有人更加艱钜些,痛在了靈魂裡,五臟六肺的煎熬可不是頑的。你的苦痛謝景娘也受著,也是因這簪子而起。所幸她是痛在身上的那一個,離了那簪子天然能好,你倒是痛在靈魂裡的阿誰。”

吳甲粗聲作了個答,便去搬卸門板,開店鋪的門,殷乙穩步回後院去侍弄藥材。徒弟沉吟了半晌,叮嚀道:“阿心,去包兩劑茯苓散來。”

“你既已舍了塵凡,萬般皆與你毫無乾係,再待你吃了湯,將他忘潔淨了,便更不會在乎這些。”徒弟蹲下身,端著湯碗凝睇著李氏已全無人形的模樣:“即使貳內心有你,你現在這地步,可還敢去見他一麵?”

徒弟悄悄一歎,放開她手臂,站起家走到櫃檯背麵,拉開角落裡最不起眼的一個藥屜,從裡頭抱出一個陶罐,又不知從那裡摸出一隻粗陶碗來,從陶罐裡舀了一大勺澄徹的湯水進碗裡。

李氏麵上可怖的青紫色漸漸褪去,顯出先前的人模樣來,一抹清淺的笑悄悄掛在了唇角。

再去看李氏,她一臉茫然地從地下站起家,摸了摸眼角殘存的淚水,低頭莫名地瞧了幾眼手指上的淚漬,一扭臉瞥見一旁的徒弟,她忙不迭地衝徒弟施禮,彷彿初見。

我怕下回徒弟不肯再帶著我,忙不迭地點頭。我推斷現在本身的神采必然欠都雅,不想教徒弟瞧見,便指著他手裡變黑的簪子打岔:“徒弟,這簪子好生古怪,它是淬了草烏頭的毒汁變黑的麼?它竟能斂住毒汁?”

“朱先生……朱先生……”李氏的嗓音也變得沙啞,喉嚨裡咕嚕嚕地好似冒著血沫子:“銀簪子浸了草烏頭,我曉得它有毒,可我如果不簪戴上它,楊家便是死路一條。我……我不忍看著三郎因家中式微整日愁眉不展,熬壞了身子。我幫不了他,謝景娘卻能重振楊家門庭,她纔是三郎最好的挑選……”

李氏聞言昂首乞助地望向徒弟,臉上已儘是玄色汙血:“朱先生救我……太痛了,我,我受不住。”

“都忘潔淨了,那裡還會痛。何況真是痛狠了,那裡還理睬那很多。”徒弟薄薄一笑,又將粗陶碗往前送了送:“你若能受得住這痛,便受著,咬牙看著楊三郎與謝景娘舉案齊眉地過下去。不若,便將湯吃了。這湯可金貴得很,我也不是等閒肯給的。”

徒弟彷彿並不想同她多酬酢,揮手製住。“吳甲。”他謹慎地捧著盛了淚滴的粗陶碗,背身回櫃檯裡,順勢隨口道:“好生送出去。”

吳甲無聲地走到李氏跟前,引著她往門外去,送到門前,啞聲道:“娘子出了這個門,便自知該往那邊去。”說罷闔上了朱漆大門,大門轉眼間隱冇在了半舊不新普淺顯通的店鋪門板中,便如從未曾呈現過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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