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靈鋪_第6章 銅雀簪與豬膽膏(六)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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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進車裡的陽光正斜照在徒弟的臉上,在他的側臉上勾了一圈淺金的光暈,我呆呆地盯著看了一會兒,徒弟彷彿睡著了,百無聊賴,我便低頭玩弄起圈在手腕上的青玉鐲子來。

我低頭咬住嘴唇不語,不肯承認也不可否定。我不是頭一次見著已亡故的人,究竟上,在我未幾的影象中,彷彿經常會遇見。凡是他們並有害,會在我看著他們時,獵奇地多打量我幾眼,頂多會想要上前來搭訕幾句,可像李氏那樣可怖的,真是頭一遭見。

楊母過了好幾息纔回神說了幾句客氣話,楊三郎安撫了謝景娘,便來送我們出去。從屋子裡到大門口,一起心不在焉,不發一句話。

徒弟有很多很多諸如銅雀簪那樣的寶器靈物,他彙集它們,偶然也會給人一兩件,我想這青玉鐲子必然也是那些器物中的一件。

“不認得麼?”徒弟搖著頭,臉上卻還淺笑著,“上古星宿,天之四靈,執橫司火,渡引陰陽,亡者見之皆要驚懼退避。”

這是如何說的?我內心悄悄嘀咕,昨晚吳甲幾時去過街口了,徒弟又如何得知張大哥吃了酒?

徒弟若無其事地微淺笑著,跟從楊三郎出門就要上車,我忙挎上醫笥,低頭跟了上去。

吳甲問了聲好,上前牽過了馬,那楊三郎一臉的失魂落魄,下了馬不酬酢廢話,全麵的禮數也渾忘了,神態恍忽地往朱心堂裡頭闖。

我滿腦筋是昨夜裡見著李氏的景象,無端地感覺脖子背麵有陣陣冷風,連走路彷彿都縮著脖子。

徒弟裹起紙包遞給屠戶娘子:“昨早晨張郎但是吃了很多酒?我家吳甲在街口瞧見他跌了一跤,夜裡又起了風,酒後教冷風一撲最是傷身,再出一身盜汗,隻怕要魘住,張娘子拿包補心茯苓散歸去給張郎發發汗。”

徒弟隻笑了笑,並不接話作答。

楊三郎的眼漸漸轉向了楊母,隻瞧了一眼她生硬煞白的麵色,神情立時便龐大了起來。

“戴著罷,邪物都會繞著你走。”徒弟將這鐲子放到我手裡。

我拿起玉鐲子對著車外透出去的光細心打量了一回,細圓的鐲子上精美地雕著一隻我不認得的鳥禽,似鳳凰,又比鳳凰出塵,如鸞鳥,又較鸞鳥貴重。這鳥禽首尾相接,剛好成環狀,柔潤的淺青之下纏繞了一絲絲的暗紅,彷彿隱布在肌膚下淌著血的經脈。

屠戶娘子內心委實打動,酸酸澀澀的描述不過來,連句謝話也說不好了,隻特長絞著布裙:“人都說朱先生古怪,都是亂嚼舌根子,如許好的心腸,他們是從未見過。”

徒弟笑嗬嗬地擺了擺手:“不過就是芍藥、茯苓、遠誌、菖蒲,加了一錢配藥餘下的人蔘鬚子,都是些平常藥材,不值幾個錢,何況前些日子拿的那副豬膽,也並未曾收我一文錢,都是擺佈鄰裡,相互幫襯著怎就論起錢不錢的話來了呢。”

到了楊府,前廳、遊廊、園子還是同昨日一樣沉寂荒涼,謝景娘那屋冇了聲嘶力竭的呼痛,小婢子無措的跳騰,倒是溫馨了很多。

“這是甚麼?”我奇特地將這玉鐲子翻來覆去地瞧,“鳳凰?還是鸞鳥?”

“甚麼毒?”楊三郎插話問道,目光茫然地在謝景娘與徒弟之間挪動,卻見謝景娘同他普通迷惑不解。

“謝娘子客氣了,鄙人不敢當。”徒弟接過醫笥,取了腕墊,上前細心檢察謝景孃的景象,又診過一回脈,點頭道:“謝娘子的痛疾已大愈了,再吃兩劑藥補補氣血,便無需再延醫用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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