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隨便揚一揚衣袖,又一股異味在營帳中散開。桓溫忍不住皺了皺眉,但見那人所著之衣多有破洞。透過破洞,偶能窺見此中白淨皮膚。桓溫心內又是一驚,笑容垂垂漫上多有皺紋的麵龐。
中軍帳內,薛珍稟身而言:“桓大將軍雄才大略,帶領我朝四萬晉軍連破數城,建康城內已收到將軍連連捷報,陛下大悅。我軍破竹之勢,拿下長安指日可待!”
王猛灑但是笑,見稀有隻虱子於身上爬動,便用手淡然將其按死。帳內微微掠起一陣脆響。
那日,桓溫因感慨哥哥才調,便讓哥哥擔了“軍謀祭酒”一職。
那是自我跟班師父十幾年來,第一次見師父親身下山。
長安城外,灞上。
師哥悠然把玩動手中的墨玉棋子,看了看愁眉苦臉的我,跌笑一聲:“輸了便輸了,不過一盤棋罷了。”
桓溫頓時斂了笑容,從座上起家至王猛身邊:“先生所言,桓溫佩服!”
我咳咳乾笑幾聲,感慨世人咀嚼竟是如此地重,但也無可何如地將其一一記實在鬼穀史冊。
“女人,不帶這麼不講理的。”師哥步至我身後,緩緩吐了口氣。
恰是對峙之時,軍帳外士卒來報:有一人衣衫襤褸,卻立於營帳以外,宣稱前來當兵。
“將軍真是會開打趣!猛嘗自視有通天緯地之才,何如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本日,猛便是來尋伯樂的。”
王猛分開營帳,桓溫萬分欣喜,謂桓衝曰:“此人熟讀兵法,天下局勢無所不知,江東之地無人能及。”
桓溫遂任王猛為軍謀祭酒,為桓溫親信。
桓溫斂了斂容,淺笑而道:“敢問先生是為何人?”
桓溫方以天下大事問諸王猛,王猛皆一一道來,所言極有見地,無不擊中關鍵。
桓溫聞言大笑:“先生如有千裡馬之才,則桓溫必為伯樂。隻是先生自言雄才大略,不知何故見得?桓溫有一惑,還請先生指教。”
“不知將軍有何之惑?”耳旁飄來極其悠然的聲音,桓溫回過神來,恭敬而問:“吾奉天子之命,舉十萬眾兵而來,連拔數城,鄰近郡縣官員聞之,莫不來降。關中百姓牽牛擔酒沿路驅逐,吾也撫喻百姓,使其安居複業。然至灞上,卻未見長安百姓有一人來降,倒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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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連拔數城,眼看已要攻陷長安,敵秦滅國近在麵前。晉中臣民無不感慨將軍勞苦功高,實乃蓋世豪傑。隻待將軍攻陷長安,光複北方,還我大晉江山一統!”
“又不是隻這一副。便是再好的棋,謝家何曾缺過?”我起家昂首望向遠處,殘陽如血,朝霞蔽天。雲夢山顛,幾隻飛鳥哀鳴而過,於蒼茫夜色當中平增了幾分淒然。
“此實乃臣子本分。此時我雄師節節得勝,士氣可謂正盛,將軍宜一鼓作氣,趁機緩慢打擊長安,以吾軍之英勇,將軍之智謀,定當手到擒來!”
那人淺淺一笑,頓時神采奕奕,俊雅不凡,揮袖拱手而道:“吾師出雲夢嵩山,姓王,名猛。”
薛珍忿忿不得已,揚袖而去。
“不知王公為何而來?”桓溫持續問道。
師哥一聲苦笑,滿臉疼惜狀:“非得毀了棋子才解氣麼?這但是上好的墨玉、白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