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治外傷的金瘡藥……
四目相接,冇有料想中的昏黃濕氣,乃至冇有多餘的情感,周景夕的眼底安靜得像一潭死水。被迫對上他蕭森的眼,不知是累了還是忘了,她竟也冇有抵擋,隻是淡然地回視。
“藺長澤!”她大聲呼喝他的名字,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怒道:“你在彆人麵前裝模作樣也便罷了,在我這兒裝甚麼無辜?當年你乾與朝政擾亂朝綱,定遠侯不肯同流合汙,你想除之而後快,便與諍國公一道讒諂陸家,給定遠侯扣上通敵叛國的大罪!我所言,可有半個字是錯的?”
“奉旨行事?”她像是聽了甚麼天大的笑話,仰著頭大笑起來,半晌安靜下來,望向他厲聲詰責道:“陸家滿門忠烈,若不是你視定遠侯為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你一心置他們於死地……若不是你與諍國公勾搭,假造證據,嫁禍定遠侯通敵謀反,母親如何會下那樣的旨意!”
無數塵封的疇昔在頃刻間突破了重重樊籬,再度新鮮了那一張張蒙塵的麵孔。她右手成拳狠狠砸在桌子上,茶壺的蓋子被震落了,水滴飛濺而出,“世上竟然會有你如許厚顏無恥之徒!陸箏姐姐死時才十六歲,另有她方纔出世的孩子……她們的人生纔剛開端,藺長澤,你為了一己私慾害得陸家滅門,七十二條性命啊……你如何下得了手!”
聞言,藺長澤撥弄念珠的手指微頓,道,“佛安閒心中。”
他微微側目,半眯著眸子審度她的臉,腔調平平道:“本來殿下不但文武雙馨,就連對佛理之事也很有觀點。那殿下可聽過諸行無常,統統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
他冇反應,周景夕倒也習覺得常,畢竟這個廠督的自控力向來連她都自愧弗如。人要一步一步爬到他那樣的位置上,總該會有些凡人所不能及的上風。她打量他冇有神采的麵龐,忽而一笑,換了個坐姿,單手撐額淡淡道,“我偶然真佩服廠督的耐煩和心性。”
藺長澤沉吟半晌,複又莞爾,“說的也是。畢竟殿下與臣之間,早已無轉圜之地,究查疇昔的事也不過徒添傷感罷了。”
“荒誕!”周景夕脫口痛斥,雙肩因為激烈的肝火而略微顫抖。他唇角的含笑刺痛她的眼,她氣憤得無以複加,從冇想到天下竟然有這類人,為本身的喪儘天良找些如此冠冕堂皇大慈大悲的藉口!
她擰眉,俄然發明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本身的料想。阿誰廠督,彷彿比五年前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
“砰砰砰”三聲響,力道不輕不重。周景夕麵露驚奇,卻聞藺長澤淡淡問道,“都清理潔淨了?”
隔得太近,周遭太靜,如許的間隔使相互都能聞聲對方的心跳。藺長澤半眯起眼,清冷的目光在她臉上細細地打量,指腹成心偶然地摩挲她柔滑的唇,如許的密切與平和實在暌違已久。
“……”房門開啟又合上,屋子裡又隻剩下了她一小我,彷彿從冇有人來過。
“……”周景夕眸光微閃,從未想過他們還能有如許安靜說話的一日。
方纔各種公然隻是曇花一現,周景夕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回過身子看向他,神情再度冷酷如初,語氣也重新變得冷硬,涼聲道:“廠督這麼晚來找本將,總不會是為了同我話舊吧?”
藺長澤特長巾掩開口鼻,側頭咳嗽了幾聲,燭光昏黃,竟將他慘白的唇映出了幾分赤色。他垂著眼,緩緩將手巾收回琵琶袖,再開口時聲音平平,又像帶著料想當中的感慨,“故交相逢已逾數日,你到底還是提了這樁陳年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