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河邊的時光鮮得那樣的悠長靜遠,帶著淡淡記唸的輕愁。
【注○3】《詩經?采葛》(粗心:一天不見你,便像隔了三個春季那樣悠長。)
豐極微怔,看著她。
兩人握在一處的手漸漸放開,相互都想指間的暖和多留半晌,可放得再慢,指與指相連的部分也隻那麼長,當指尖分離的刹時,兩人同時決然罷手,一個回身拜彆,一個負手身後。
兩手相握的刹時,豐極一顫,然背工腕一動,反握住她的手,目光低垂,如自語般輕噫著一聲,“窮此平生,終難倖免。”
鳳凰飛時,他就是天空。
豐極一笑罷手,“我們歸去吧。”
耳邊驀地傳來喊聲,收回目光,便見身邊侍衛指著身後欣喜地叫道,調轉馬頭看去,眉頭微微一動。
兩人並肩徐行走向河邊,春季的麗陽灑落於寬廣的河麵,彷彿飄散著無數的金子,浮光璀粲,幾隻水鳥清啼掠過,然後斂翅飛落於河岸邊的蘆葦上,秋風蕩起時,河邊落木蕭蕭,枯葉如蝶般隨風而去。
“久遙是顧雲淵,顧雲淵是久遙。”風獨影唇角微勾,想浮一抹笑,卻終是失利。
送出了王都,又送出了效外,可風獨影卻彷彿冇有留步的籌算,豐極更是冇有禁止的意義,兩人並騎而行,就那樣不急不慢地走在最前麵,身後十丈外跟著數百侍衛,而厲則行早已領著雄師先行一步。
“嗯。”風獨影點頭而笑,視線垂下的刹時,彷彿有水珠滴落,可抬眸之時,鳳目裡一片清澈,敞亮得似浸在水中的寶石,“四哥,昔日老是你為我送行,這一次我要目送你拜彆。”
杜雲岫無聲地點頭。
豐極漸漸斂笑,抬目望向火線。
豐極看她蹲於河邊,指間的河水早已流儘,可她還是伸動手,彷彿是想要挽留著這滾滾南下的河水。他目光一垂,麵上浮起淡雅的淺笑,道:“是很近,待到夏季,我乘船而下,你乘船而上,便可相會於半途,然後你溫一壺酒,我吹一曲笛,共賞初雪簌簌。”
送出了幾十裡外,一向送到了瀾河邊,兩人幾近是同時勒馬,相望一眼,微微一笑,然後上馬。
“主上,您看!”
豐極跨上坐騎,駿馬不由得仰首長嘶,彷彿迫不及待想要放蹄奔去,豐極勒住韁繩,看著河邊的風獨影,猶疑半晌,開口道:“清徽君,他……”隻道了個名字,便收了聲,想說清徽君是胸懷磊落之輩,想說他待你亦情深義重,倒是如何也說不出來,彷彿黃蓮鎖喉,苦不堪言。
風獨影肅立河邊,風吹動她的衣裳,她的人卻像一道凝固的剪影,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火線那一騎逆著濤濤河道向北而去。
豐極看著那雙眼睛俄然就想起了瀾河邊風獨影目送他拜彆的神情,不由有刹時的怔忪,恍然中伸脫手,想要拂開那縷被風吹亂的鬢髮,半途中驀地醒神,手落向車簾,淺笑道:“春季的風冷,彆受涼了。”
昂首,蒼穹澄碧,白雲飄遊,令他想起河邊的那雙身影。
【注○2】李白《贈饒陽張司戶燧》
這一起上,豐極縱馬飛奔,風馳電掣般,彷彿是急不成待的要歸去,又彷彿是驚駭身後的牽畔,日夜奔行不休,因而四今後,他便已至雍、青兩州的交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