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北璿璣天然曉得父親的憂愁,她隻是悄悄一笑,明眸便成一彎新月,嫵狐媚人。“若大東天子要收女兒入宮,那豈不恰好。”
一時殿中沉寂。
好久,才聽他道:“璿璣,你說得對,北海可降,但北氏不成亡。以是明日你與你十二弟清算清算,深夜時自宮中秘道悄悄逃出城去。你還如此年青,另有很長的人生,你十二弟雖小卻稟性聰明,好好種植,他日或能成大器。”
“父王,為著我北氏,為著我北海,請您承諾女兒。”北璿璣的聲音還是復甦明智。
“父王,北海可降,北氏不成亡。”北璿璣看著父親,“東人給了我們三日時限,本日才過第一天。以是,女兒請命父王,這降國之事由女兒來做,東人未曾見過父王,請父王借假死帶上一千精兵及忠心的臣將,趁明日入夜遁走,以圖他日複國。”
北海王卻並未起家,隻是轉個身在蒲團上坐下,目光還是望著神案。“寡人在向先祖們請罪,因寡人之錯,才鑄成本日亡國之禍。”一語畢,已是語聲哽咽。
“璿璣,寡人的好孩兒。”北海王撫著女兒,心頭甚是欣喜,前刻的那些惶亂與不安早已消逝無蹤。他放開女兒攙扶的手,走至殿門前,望著殿外的夜空,墮入深思。
許是女兒的平靜安撫了父親,北海王定了放心神,漸漸規複了復甦。
北璿璣卻又瞬即正容斂笑,“父王,如果女兒與十二弟拜彆,您必死無疑;可如果您與十二弟拜彆,那女兒另有活命之機,還能等候父王複國之時接女兒回朝。”她伸手握住父親的手,“父王,孰輕孰重,您自應清楚。”
“父王。”一聲輕喚仿若鶯啼。
“不。”北璿璣回絕的聲音乾脆利落,還帶著斬釘截鐵的果斷。
“璿璣……”北海王驚奇於女兒本日變態的倔強。
推開殿門,偌大的殿堂裡隻兩側各燃著一支燭火,大殿正火線的神案上擺列著很多的牌位,配著昏沉暗淡的燭火,令得殿堂滿盈一股陰沉之氣。北海的王現在正低低頭,跪於神案前。
“寡人已經老了。”北海王卻打斷女兒的話,回身牽過她的手,一同走出大殿,天幕疏星淡月,院中樹影婆娑。“璿璣,你看天上這月已如此暗淡,就如同你老去的父王,已暉映不了北海多久。以是,寡人留下,你帶著你十二弟走。”
北海王抬手撫著女兒的頭,這刻,他又是阿誰賢明慈愛的北海之王。“璿璣,便是為著你,寡人亦不能讓你罹此大禍。”
北海王未語。
北璿璣悄悄點頭,難止感喟,“父王,大哥、二哥、四哥、五哥早逝,三哥、六哥戰死,餘下幾個弟妹皆未成人,您與十二弟走後,王室何人去獻降國之書?何人來為滿城百姓作主?女兒身為北海長公主,自當承此重擔。”
玹城王宮。
他當然曉得女兒闡發得有理,也曉得如此做纔是最明智的挑選,他為君數十載,豈有不能“清楚”的,隻是……他攬過女兒,悄悄的撫著她的髮鬢,細細的看著她嬌美的麵龐。這是他最心疼的女兒,是他的心頭肉,要他拋下她,那便是比割肉更痛苦比剔骨更艱钜的事!
北海王直起腰,昂首望向神案上的牌位,長長感喟:“亡國期近,寡人如何能夠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