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於盆植雪鬆後的衛韻靜止不動，忐忑等候著那排闥出來的人走過，腳步聲漸行漸近，衛韻斂息屏氣，此時，那腳步聲一轉，愈發清楚地傳回本身耳邊。那嗓音在雪鬆後響起，降落如雨後遠山裡轟鳴的雷聲：“今後，有些事情，不必讓夢華曉得。”

低頭看了腳下混亂的梅花一眼，衛韻白她一眼斥道：“誰不曉得你是在拿相爺的梅花擲氣？頓時雙十韶華了，竟還跟個冇長大的野丫頭一樣！”

曲伯堯轉頭，徑直對上黎一鳴憂憤的目光，他向他走近：“亞父。”

室內一時鴉寂。

“你為何非要殺了她？”

衛韻對身後那仍立在門外不敢入內的夢華使了使眼色，夢華便伸足漸漸踏了出去，碎步趨前時，謹慎翼翼地去瞥曲伯堯。衛韻走去暖炕前，端了茶壺，倒了一杯新茶交給夢華，又使眼色讓其奉上前去。

他隨他一起走入一個暗淡的隧道，走了一段間隔，黎一鳴點亮火摺子，火光映照出他莊嚴嚴肅的神采，他將火光舉至曲伯堯跟前晃了晃，痛斥一聲：“跪下！”

“重華之變，你父王被亂箭射死，擁你父王者被趕儘撲滅，奸人上位，長納福祚，垂以後嗣。你母王妜身懷六甲，仍然被那奸人淩|辱，為了腹中孩兒撐著一口氣，曆經艱苦逃出，卻不想，竟產下你如許一個不肖的遺腹子！那鄭崇樞亦是狼心狗肺之輩，不顧你父當年提攜與拯救之恩，助紂為虐，反噬你父。現在，好不輕易借公孫戾之手除了太子、打壓了其他皇子，也獲得了公孫戾的信賴，你竟為了鄭崇樞的女兒而惹得公孫戾生疑，幾乎功虧一簣！”黎一鳴將拭淨的牌位放回原位，又指著中間的牌位持重叮嚀他道：“彆忘了你身上流淌的血......奸人雖死，可奸佞未絕，奸佞一日不斷，將難以告慰你父母在天之靈。”

衛韻不會工夫，左閃右避已經累得氣喘籲籲，胸口一起一伏地扶著梅枝喘氣，才喘氣了兩下，卻見頭頂一道閃電馳來，目睹避之不及，唯有惶恐地死死閉上眼睛。

“記得......”他答覆時，目光一動不動。

衛韻嚇得張嘴幾乎失聲尖叫，不迭拍打按壓胸口，她看得清楚，他將手中冊本倒扣在案的時候，似有甚麼細碎的東西濺起，彈在夢華臉上，夢華叫了一聲，低垂著腦袋捂住臉嚶嚶抽泣了起來。

驚魂不決的衛韻尚不及斥責夢華，夢華再次吟吟笑著走上前來，一邊用手指比著劍刃抹拭，一邊腔調輕鬆地問她：“姐姐，你感覺我方纔這招如何？”

“我不會忘！”

夢華遲疑著，還是跪著接下，又跪著挪去曲伯堯跟前，戰戰兢兢地將茶杯漸漸送至曲伯堯眼下。曲伯堯並未接下，卻隻淡淡道：“放下吧，衛韻出去。”

“看來，你父親真恰是一個甚麼樣的人你一點都不體味，他不是為了忠義時令而死，”他自如地掰開她的手，篤定地說：“他隻是心中愧怍才挑選了死罷了！”說罷探手去她腿彎將人打橫抱起，任她胡亂折騰踢打、雷霆萬鈞也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