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心移步坐到她身畔,用手撫著崔嬤嬤的後背,輕聲勸道:“嬤嬤莫要悲傷了,父親於父女情分上淡了些,我原就不在乎的。這兩年我在江先生這裡,您不曉得過得有多歡暢呢!”
“眼下好雖好,可您今後呢?”崔嬤嬤擦了把眼淚,紅腫著眼睛問道。
江先生看著杜明心伎倆純熟地為本身烹茶,麵上不由微微一笑。麵前的少女比兩年前剛來時,已經長開了很多。固然跟本身冇有親緣乾係,江先生還是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高傲。
崔嬤嬤手裡捂著夏葉遞過來的熱茶,兩眼隻愣愣地看著那簪子,口中喃喃地說著:“當年太太及笄,老太爺特特從都城趕回漢中……西北稍馳名譽的人家都去了我們府上,就連現在阿誰造反頭子陳元泰家的太夫人都去了……”
“……隻怕當日沈家老太爺、老太太、太太都想不到,到現在杜家竟是連個及笄禮都不給您預備……”崔嬤嬤說到此處,悲傷難耐,取出帕子便痛哭起來。
杜明心搖了點頭,拿起白瓷柄的火鉗往炭盆裡夾了一塊炭,說道:“故鄉難離,加上現在並未傳出陳元泰要出兵中原的動靜,以是父親該當冇有出去避兵禍的設法。”
“那依你看,陳元泰走到哪一步纔會罷手呢?”江先生很曉得如何教人,既然杜明心所求並非嫁個金龜婿那樣簡樸,她教的便也不是那些養情怡性的東西。
關於母親,中間隔了十幾年的風景,杜明心對她的印象已經有些恍惚了。母親嫁奩的場麵,她曾聽崔嬤嬤唸叨過很多次,大大小小的田莊,金珠玉器古玩書畫無算。宿世或許另有些不平,此生卻早已看開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過分執念又怎能過得好日子?
“西北王,紫氣長。長安慶,落夕陽。”杜明心唸完,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淺近易懂,不過陳元泰的心機也是昭然若揭。我猜他不會如同五十年前的錢謐普通,隻願盤據江南,裂土稱王。”
不是她心太寬,而是她明白,一年多今後江山就要改朝換代,隻要她能躲過上京路上的那碗毒藥,順利達到都城,總有機遇去尋阿誰晉王。少年期間的情分,總也能值個幾兩重吧?
“甚麼養老不養老的!”崔嬤嬤見杜明心一向笑盈盈的,內心更難受了幾分。她家姐兒自小冇爹孃疼,生就如許一副懂事的好性子。人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像女人如許的,就是哭破了嗓子也無人應呐……
飯後,兩人去了書房喝茶。
江先生笑著看向她:“說來聽聽。”
“前些天都城裡大老爺來了封信,不曉得說了些甚麼,倒叫劉姨娘跟老爺關著門吵了一架。”崔嬤嬤清算了表情,不肯再給杜明心添堵了,提及來比來杜府產生的事情。
就算晉王希冀不上,如果寒舍臉麵來求,烏有先生和江先生這兩下裡,當能有個情願脫手相救的。
說到悲傷處,崔嬤嬤又痛哭起來:“當初太過分世,老太爺攆了老爺返來讀書,太太正屋裡的東西都叫劉姨娘夥著姑太太掃了個精光……要不是太太臨走前特特拿了這個簪子叫我收著,您及笄就連個像樣的簪子都冇有了哇……”
“女人,”崔嬤嬤含著眼淚顫聲說道,“老奴無能,孤負了太太的囑托,叫女人委委曲屈地過了這麼些年……這裡頭是當年太太及笄時,您外祖父托了宮裡銀作局的人專門打的一支簪子。您要及笄了,老奴偷偷給您帶出來,到時候好叫江先生給您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