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上,白衣男人滿身僵冷,二指夾住劍刃,浮泛無神的瞳光彷彿刺破了門,毫無顛簸地剜在他們身上。
雲袖顧不得頸間劇痛,心生一計,毫無章法地驀地張嘴,咬住他握劍的手腕。陸棲淮手腕巨震,手指動了幾下,祝東風從伸開的手縫間掠過,猛地跌落在地。
他湊過來發言時,清冷如落梅的氣味拂過耳際的亂髮,雲袖呼吸一滯,復甦了些,緊緊盯著鏡麵,一動不動。
內裡的撞門聲愈發激烈暴躁,陸棲淮彈劍在門上一拍,聲音俄然止息,滿廳落針可聞的死寂中,他悄悄地屏息,看向雲袖手中的菱花鏡。
雲袖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扯緊了陸棲淮的衣袖,花容慘淡變色。
陸棲淮盯著鏡子裡的一折白衣,那人彷彿發覺到他們的諦視,竟緩緩轉過身來了!
陸棲淮單手攬住她,另一隻手漸漸按住她後腦,手指猛地使力。
鏡光穿透了門,內裡暗沉沉地延伸開去,影影綽綽間竟有道身影逆光而坐,抱著膝縮成在一起,紅色長髮和一色的衣衫垂落在地,像流沙一樣彌散開。手中抓著一竿洞簫,洞簫卻黑黢黢的,彷彿少了兩個樂孔。
他們的呼吸無聲無息,就在此時,簫聲驟斷,跫然餘音中,內裡俄然有篤篤篤向外叩門的聲音,陸棲淮順手抓起牆上做裝潢的長弓,用力一扯,將弓弦在門鎖上幾次繞了幾圈,死死鎖住。
陸棲淮漸漸安定下來,如夢初醒,按緊額頭:“抱愧,雲女人,獲咎了。”
但是,雲袖把目光移到他抱在膝前的雙手上時,她腦中像是有一塊磚在刻錄影象,現在倏然間磚上有符文被悄悄摹了一遍,她靈光一閃,要想起甚麼卻又記不太清。
他握著劍的手冷定如鐵,額角微微跳動,明顯是氣憤已極。
“你說雨隔劍的仆人,但是當年奪朱之戰最後對你們脫手的那位嗎?”他目光灼灼地看過來,淡聲道,“雲袖,細心想想。”
陸棲淮及時上前扶住她,以免她倒下去,他居高臨下地凝睇著她,眼眸深深,一刹時眸中有千點柔光交叉,照亮了烏黑的室內:“雲袖,你想想,再想想。”
“當”,雲袖手一顫,幾近拿捏不穩手裡的菱花鏡,鏡子與手上的玉環相擊收回清響。
雲袖驚亂當中緊緊箍住他的腰,拚力將他整小我向後拖。陸棲淮心神盪漾中,回顧並指為劍,直刺在她頸間。
雲袖從未見過他如此蒼茫的神采,在萬針穿腦的劇痛中,仍為他感覺心疼。陸瀾不該該是如許滿眼沉痛的,他該當如一起上過來的時候,揚著眉微淺笑著,三分風騷俶儻七分安閒不迫。
落地的聲聲響起,兩人皆是一怔。
雲袖抬起袖子,想遮住一半的鏡麵,俄然手腕劇痛。
陸棲淮用力攥住她手腕,猛地搶過鏡子,向地上狠狠一摔!
陸棲淮容色不易發覺地微微一變,雲袖向鏡子更靠近些,試圖看得更清楚,喃喃:“不,不對,不是雨隔劍,雨隔劍是銀色的。”
菱花鏡碎落,鏡麵變成數十片,內裡的人像一晃,轟然消逝。
那已轉過來的半張側顏,是一張完整陌生的臉,整張臉都是僵死的,一絲神采也冇有,浮泛的眼神讓他像個提線木偶。
陸棲淮置若罔聞,長劍錚然作響,舉劍欲落!
“應當隻是具屍身。”他定奪地下了定論。
陸棲淮橫劍將她護在身後退出丈餘,有些不肯定:“常理說,不入循環的亡魂絕無能夠再回到本來的肉身內,唐氏府宅有深厚福澤壓抑,毫不容忍奪舍這一事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