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披著的大氅解下遞與徐涇，話意愈發淡了：“原欠秦院使小我情，今已還清，莫再去提。”

沈澤棠也在看阿誰妓娘，看那頂紅轎，斂起了笑容，說的極慢：“前路未卜。”

朱頤的心如墜穀底，攥碗盞的大手鬆了又緊。

徐涇當即覺悟，蹙眉又問：“但是同周忱公子牽涉的那儒生？二爺要管這閒事麼？”

不出所料，徐涇頓時急的赤頭脹臉，嚷嚷說：“徐某這輩子是跟定二爺了，哪怕是天子老兒來召，我也不懼.......。”

沈澤棠點頭輕笑：“還未恭喜王爺新納側妃，聽聞從高麗遠道而來，容顏出眾且蕙質蘭性，還頗才學。”

沈澤棠有些峻厲地打斷他，徐涇情知失語，忙回身帶著唱戲拉琴的連同侍衛們退下。

“這天下詩詞書畫能者頗多，你未免過分汲引他。”

沈澤棠見他三言兩語，似不肯多談，逐也識相，岔開話題提及旁的來。

鶴鳴樓是都城最都麗堂皇的酒坊，硃紅題字匾額門上高懸，由太子朱煜親技藝書，驀地多了高貴的意味。

一會兒神情嚴厲，將碗中酒飲儘，纔開口道：“非論如何，你身邊必得有可用之人纔是。下月翰林院大考，本王此次入京隨帶兩人，鄉試已中，此中一人馮雙林，是你八年前入雲南平亂時擒得，後養於本王府邸中。另一人是高麗妃之弟，名喚崔忠獻，皆是二十年紀，聰慧敏俐，身負大才，入仕為官定前程無量。”

他恰瞧到沈澤棠拾梯而上，忙過來驅逐，低聲問：“二爺五更入朝，辰時出宮，離此地轎行最遲二刻即至，今怎會用一個時候？”

年紀與沈澤棠不相擺佈，頭戴烏紗二龍戲珠翼善冠，衣紫腰黃，因耐久在北疆駐藩，俊朗麵龐有些風霜之色，卻愈顯得氣度不凡。

“聽聞朱煜頻頻向皇上提及撤藩之事，你可有聞風聲？”

他夾了幾個鵝油白糖蒸的餃兒吃下。早五更入朝前，僅吃過些生滾粥，此時已是晌午後，實有些餓了。

昂首見朱頤目光炯炯俯視窗外某處，也跟著望去，一二人抬的小紅轎正停在胭脂攤前。

“可有如許當著我的麵撬牆角的？”沈澤棠有些無法，昊王話裡半真半假，可徐涇倒是個最開不得打趣的性子。

手邊雨水煨的六安毛尖茶，已擱的不燙舌尖，逐停下筷，開端儒雅的品茶。

沈澤棠知貳心機，默了默沉聲道：“曾奉皇上旨意，與太子有過講學論義來往，且詹士府詹士賀雲章大人，與我還算有些友情，綜觀下來，太子博學知理，謙遜勤奮謂為可取，但性多疑而任察，雖才入政，已擅帝王馭下之術，卻有悖天子以徳治天下之道。”

裡頭的女子掀了簾，在挑伴計手上的油脂香膏，是個有些姿色的妓娘。

半晌，朱頤才低低問：“昨覲見皇上，發覺其身材大不如疇前，聞說另有咳血之症，且現在太子開端隨朝聽政，但是真的？”

又漸漸舀了甌鮮筍茭兒菜豆腐湯解膩。吃得半飽。

站邊陪侍的中年男人名喚徐涇，是沈澤棠身邊最得力幕僚。

朱頤免他禮，有些漫不經心的打趣：“你們嘀嘀咕咕的奧秘，能夠放上抬麵來，講與我聽聽？”

沈澤棠吃了兩口酒，見唱曲的戲衣不穿，未曾妝麵，拉琴的亦是如此，有些驚奇。

待一乾人走的潔淨，沈澤棠想想，解釋道：“徐涇自幼以才著稱，詩詞書畫成就深厚，隻是考場倒黴，鄉試屢考不中，這才屈居我處掌文書，其恃才傲物，性子乖張，他不肯的，我也不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