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的確要氣笑了！

現聽硯宏此話，他倒占了自已上風似的，又見一眾低頭無趣要各散去，逐嘲笑道：“你們怕甚麼，不是有我麼？有種的跟我釣王八去。”

“先生問話，有你多嘴的麼？至牆角站半個時候自省。”趙化楠氣喝道，硯宏抹著鼻子乖乖服從，孫淼望過來，暗覺解氣。

而趙化楠是明眼人，豈會不懂呢！舜鈺便曉得這塾師是在用心難堪她了，至於為何如此，她不去細想，隻是命途中的流客，還無需去費自個心神。

趙化楠愈聽神采愈發丟臉，直至勃然大怒，被這少年言詞狠戳入心底去，詩中所意不要再惦昔日繁華，對食粥賒酒工夫需安之若素。

硯宏涎笑你冇嘗過，自不知此中滋味各有千秋，舜鈺知他也不潔淨，沉吟半晌說：“歸去我把扳指給你，你還給他，我不要同他牽涉。”

眾目睽睽望來，一時沉寂無聲。

趙化楠哼一聲，順手拿起她臨碑臨帖的幾張小楷，隨便翻了翻，又甩於她桌前，撇嘴道：“下筆有力，始轉牽強，峰芒儘現，實需刻苦磨練，歸去把《靈飛經》和《玉版十三行》每日各寫三十章，以備我查。”

“釣你個頭！”硯宏翻個白眼，嘴裡罵咧咧：“無眼力見的東西，冇瞧著塾師不歡暢麼，你們都誠懇消停些，不然弄到最後，帳總算大爺我頭上。避過了本日風頭，你們探巢上樹，斸牆捉蟀，儘管隨便去就是。”

實不知倒是他自個心中自大不甘作怪，倒把彆人偶然之作嚼出彆樣酸醋來。

字字似在將他調侃嘲笑，諷他宦途夢斷，笑他身處囚困，白讀幾十年聖賢書，枉擔舉人之名。

“一個扳指罷了，他要我還他就是。”

趙化楠邊讀邊走，恰至舜鈺身前，卻見她書上自個還未讀到處，已有硃紅點過。

自個則命其他讀經甚或舉業的門生，取出《孟子》翻至離婁章句從第一節開端，他讀一句，讓門生讀一句，並用硃筆標註“逗”“句”。舜鈺雖早已學過，卻也當真跟讀，與旁人無二。

他書讀得勤奮，自誇有些才華，就心生傲慢，再加上這義塾又是自個姑丈出的銀子幫助，連趙化楠常日也叫他幫著辦理，給足了麵子。

朱煜的字，仿“趙柳體”成，雖無勁峭峰骨，雄渾筋力，卻勝在遒媚秀逸，但是公認的下筆嚴整、始轉圓熟的書風。

轉眼已至傍晚，亂糟糟一日課業已儘授完，世人清算書匣、筆墨紙硯等欲拜彆，正此時，孫淼來收年前趙化楠安插的文章。

孫淼頗不平氣，朝他發起，聽聞馮舜鈺才情敏捷，又是院試案首，不如讓他來，好讓各位同窗開開眼界，趙化楠頜首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