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尼摩艇長停了下來。他在等我，同時用手指著近處暗影裡垂垂較著的幾個大黑團。

“看我的。”

我同龔賽伊、尼摩艇長和他的一個火伴――一個體力過人的赫拉克勒斯[1]――我們很快就穿好了潛水服。隻剩下把那隻金屬球形頭盔套在我們大家的頭上就行了。不過，在戴上頭盔之前，我要求艇長讓我們看看將要佩帶的獵槍。

現在是上午十點，陽光以相稱傾斜的角度暉映在波瀾起伏的洋麪上，像是通過三棱鏡被分化折射了似的。水中的花朵、礁石、胚芽、介殼、珊瑚等在陽光的折射下，它們的邊沿閃現出陽光的七彩。這真是一個異景，令人賞心好看。各種色彩交叉組合，構成了一個名副實在的五彩繽紛的萬花筒，總而言之，好像一名長於應用色采的狂熱畫家的調色板！我為何不能把統統湧入我腦際的激烈感受奉告龔賽伊，並且同他競相收回讚歎！我為何不能像尼摩艇長和他的火伴那樣，應用手勢來交換思惟呢！是以，我隻能不得已而求其次，跟本身自言自語。因而，我在頭盔裡大喊大呼，或許因自言自語而耗損了比平常多的氛圍。

熾熱的沙層上覆蓋著一層細得感受不到的貝殼粉末，我在沙層上行走了刻把鐘時候。鸚鵡螺號潛艇如同一長條礁石，正從我的視野裡逐步地消逝。但是，當夜幕來臨到海底的時候，潛艇的舷燈放射出非常敞亮的光柱，為我們返回潛艇供應了便利。一個隻在陸地上瞥見過如此激烈的白光的人，是很難瞭解這類電光結果的。在陸地上，充滿於氛圍的灰塵使得燈光裡充滿了塵霧。但是在海麵或海底，電光則能在無與倫比的純潔環境裡彌散。

註釋

“這就是克雷斯波島叢林。”我內心想。

尼摩艇長把頭伸進了球形頭盔。我和龔賽伊也照他的模樣做，可少不了還要聽那位加拿大人諷刺地慶祝我們“打獵鎮靜”。潛水服的衣領是一個內壁攻有羅紋的銅圈，金屬頭盔就擰在衣領上。頭盔上有三個用厚玻璃防護的大孔，隻要在球形頭盔裡轉動腦袋，便能夠朝各個方向張望。等頭盔牢固好後，我們就背起魯凱羅爾儲氣罐，然後翻開氣閥。我本人感覺呼吸如常。

“這但是必然要穿的，尼德徒弟。”

[1]赫拉克勒斯：羅馬神話中的大力神。

我們不斷地向前行走，平坦而又廣寬的沙地彷彿漫無邊沿。我用雙手扒開水簾，而水簾又在我身後合攏。我的萍蹤在水的壓力下敏捷消逝。

麵對這絢麗的風景，龔賽伊跟我一樣，停止了行走。明顯，這個好小夥子正在給麵前統統這些植形植物和軟體植物停止分類，不斷地分類。珊瑚蟲和棘皮植物俯拾皆是：色采斑斕的叉形蟲、煢煢孤單的角形蟲、純粹無瑕的眼球絲蟲（舊名“白珊瑚”）、蘑菇狀聳起的菌生蟲、吸盤貼地、形似花壇的海葵、星羅棋佈的海星、瘤狀的海盤車――真像水仙子手繡的精彩花邊，齒形的邊飾因我們走動掀起的輕微顛簸而擺佈扭捏。把成千上萬密佈海底的軟體植物的絕佳標本――環紋扇貝、槌貝、水葉甲、真會蹦跳的貝殼、馬蹄螺、紅冠螺、形似天使翅膀的風螺、葉紋貝――以及其他許很多多的陸地生物踩在腳下，我實在是於心不忍。但是，路還得要走！我們不竭地向前走著。成群結隊的僧帽水母在我們頭頂浮動，它們的藍色觸鬚在隨波飛舞；有天藍色花邊裝點的望月水母乳白或粉色的傘膜，為我們遮擋陽光；更有那發光的水母，在黑暗中泛著磷光，為我們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