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兒窺視著火光將近,闔目躊躇了半晌,終是咬緊了牙關,將紅凝的簪子狠命向肩上插去。又顧及著身下水痕未乾,乾脆後退兩步跌落湖中。
紅凝正驚奇環兒異狀,突地腹間一涼,一道血劍自內放射而出,淋了環兒滿頭滿臉。緊接著陣陣劇痛撕心裂肺地囊括而來,紅凝渾身如墜數九寒天。她喉間吞吐了兩下,眸中靈動儘數褪去,暗如深潭。結束身子一軟,再無一點知覺。
“可想活命?”
環兒因驚駭紅凝怒貌,本欲告罪告饒,又想動手頭有了銀錢,心道大不了逃之夭夭。瞬時有了底氣,手上更加下了死力擺脫起來。
“媽媽要走。”環兒好不易擠出一句整話。
環兒愣在原地半晌,見陳婆子漸次走遠,才連滾帶爬地向反方向逃去。
還未走至近前,便聽得秋玉從旁低呼一聲,沈辛夷不由擰眉道:“咋咋呼呼的像甚麼模樣。”
隻聞“撲通”一聲悶響,紅凝寂然倒地。尚自溫熱的鮮血自環兒頰邊汩汩滑落,腥臭腐朽之氣尤在環兒鼻翼兩端繚繞。
環兒隻覺頸間涼寒湧動,低呼一聲,渾身栗栗再不敢言。
沈辛夷又因著前兒子期的事,至今心不足悸。當下也顧不得其他,自扶了秋玉,帶著子期、子薑並眾家下人親身趕了疇昔。
陳婆子目光如冰針般紮向環兒雙眸,沉聲道:“那你說,紅凝是如何死的?”
這湖邊的鼓譟異聲早引得葡萄園裡的世人側目,秋玉便差了個小丫頭疇昔探聽。
彼時,紅凝柳眉倒豎,雙眸圓睜,麵上自凝了一股深深煞氣。沿路丫環婆子見她這般模樣,皆唬得不敢上前相詢。紅凝也顧不得擺佈前後,直梗著脖子往前撞,誰知竟無知無覺地衝到這湖石邊上。
環兒咬緊雙唇,心中千迴百轉。既出了紅凝這檔子事,身上那張大成寶鈔,想是一時也不便現於人前。本身若想活命,少不得要將今晚之事圓疇昔才罷。
少頃,巡夜的婆子們便持棍執杖的自遠處趕來。見環兒落於湖中,便你呼我叫的吵嚷起來,自是一陣人仰馬翻。
這紅凝又是個火爆性子,那裡忍得,頓時火冒三丈,揚眉眴目地衝了上去,與環兒撕扯起來。
環兒心道事不宜遲,遂尋了一處暗角,將陳婆子給的荷包謹慎藏好。本身才跪於湖邊,將臉側併發間的血汙洗濯潔淨。又再三確認無失後,才厲聲大嚎了兩聲。
淒厲的尖鳴伴著初寒的夜風,悠悠迴環,刺耳且又瘮人。巡夜的婆子們率先聞聲了聲響,搶先疾步趕來。
“哼,女人未免獵奇過分了。”陳婆子反手收了短匕,不屑的瞥了眼環兒身上血汙,討厭道:“環兒女人還是好好想想,這身上的血印……該如何跟主子解釋吧。”
心念一動,環兒又細細回想了陳婆子口中之言。一個大膽狠絕之念自心中緩緩凝成,環兒攥緊手中銀簪,決定要冒險一試。
沈辛夷見狀,打單著子期,忙叫岱雪將她帶回院中。又因是子薑的丫頭,便領了她上前細問。
環兒低首看著渾身血汙,心中如同波折叢生。如果這般模樣歸去,憑著方纔這幾樁事兒,她也逃不了杖斃一刑,這讓她如何甘心。
夜風裹著寒意自遠處蕭蕭而至,環兒被滿口腥氣嗆得鼻塞眼澀。手中銀簪深深紮入掌中,傳來陣陣刺痛,她驀地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