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淵!你當真不知嗎!”謝嵩驀地進步了腔調,打斷了邵長韞未完之言。
“聖上於謝家軍功正盛之時,暗諭謝邵兩族擇日結婚。在世人眼中,這是雙喜臨門的吉事。可於你我兩家,難保不是奪命利刃。”謝嵩撚緊手中佛珠,言辭滯緩道,“崇德二年,安國公程雍抄家滅族一事,你應是曉得的。”
“賢侄看得倒是通透。”謝嵩神采微微有些怔忡,感慨道,“未多一言,便洞纖毫。幾載的養尊處優,看來並未磨剪你的鋒刃。”
“隻要他的女兒嫁入謝家,就由不得他不脫手相救。隻要如此,永忠一脈才得持續。”謝嵩攥緊雙手,神采暗淡不明道。“這也是當年,我不顧謝邵兩家聯婚之患,執意指腹割衿為定的起因。”
邵長韞闔目斂首,神采平波無痕。他撫掌默立,沉默不語。
“當年,謝父執權重望崇,手握我大成半數兵力,聖上怎會等閒放父執拜彆。”邵長韞斂袖攥緊雙手,顫巍巍地說道。“且當年,家父並不是因病歸天。”
邵長韞哂笑一聲,緩聲說道:“挈瓶之智罷了,長輩自問冇有家父那般熊韜豹略。”
此言係喃喃自語,謝嵩尚未聞聲。隻見謝嵩眸中暴露一絲斷交之意,他展袖拜倒,以額觸地。恭聲說道:“求賢侄救我謝家永忠一脈。”
“得寵思辱、居安思危方是悠長之道。”謝嵩長歎一聲,腔調悠悠地說道,“我謝家之人,如果能像賢侄這般長目窺先機,也不會到了本日如履薄冰之境。”
“謝父執謬讚了,貴府蘭桂齊芳,恰是如日方升之時。長輩一不列高位,二無實權,又如何與處尊居顯的貴府相較呢?”
“家內程氏,不過深居內宅的庸庸婦人。隻因其為程雍之妹,聖上怎能容其苟活於世。世人眼中,家內是因其兄之行慚愧俯伏,自戕以全大義。可究竟倒是,聖上……聖上暗夜密旨賜死……”謝嵩瞬時哽咽難言,眸中痛色一閃而過。
謝嵩見他仍不搭言,沉吟半晌。麵上掙紮之色頓顯,自齒縫間擠出一段深埋於心的舊事。
邵長韞輕笑出聲,嗤嗤地笑音迴環於沉寂的禪房,沉悶而又磣人。“以命換命的體例,謝父執用了不止一次。可事到現在,長輩除了大笑以外,竟是無言以對。”
邵長韞長歎一聲,心中黯然道:寄父,此計一出,您不但保了謝永安一脈遁逃離京。更是為謝永忠一脈鋪設了一條暗路,即便此脈隻是被謝嵩所棄之子。
邵長韞被謝嵩此舉一驚,卻未曾避開,他立於本地,輕飄飄的說道:“魚與熊掌不成兼得。當年施計之始,此脈已是棄子。”
邵長韞臉上浮起一抹歎惋之色,不由辯白道:“庭嶽昂藏七尺軀,心之所繫,身便從之。”
“是。”
“家父暗裡暗利許於貴府諸人,同謀施得此計。”邵長韞眸色鬱鬱,淡淡說道。
“不成能!”
現在且說這謝嵩聽得邵長韞之言,未感不測。禪室內燭火森森,隻要一兩點佛珠滾過指尖時地摩挲輕音。
“想是是以,當年安國公滅族之罪才未曾禍及貴府吧。”燭火森森,邵長韞臉上光影遊動纏繞,猙獰似惡鬼夜叉。冷言如冰道,“謝父執用尊夫人之命,調換了你謝家一脈的繁華繁華。”
“行此計所求為何?”
“你謝家兒郎的命是命,我邵家就不吝命嗎!”邵長韞大笑出聲,厲聲道:“我邵長韞行可行之計,謀可謀之事。既是棄子,多說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