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皇覺寺燒香,借的是為平叛雄師祈福的名頭,遂一應動用的使物,色色都是齊備的。沈辛夷聽了管家婆子的回話,再三確認已無遺漏,秋玉便傳話出來,馬上起行。
陳啟見世人一時散儘,遂抬高聲音道:“陳媽媽如何來了,內裡但是有了甚麼動靜。”
秋玉應了話,還未及出了院子,便有幾個小丫頭湧上前來,七嘴八舌地回起各色事來。秋玉讓她們纏的一時脫不了身,見院裡隻一個掃地婆子服侍。昔日裡那些專待傳話的仆婦,此時竟是一小我影也不見。
待落了肩輿,張靖緊行了兩步,挑了搶先一頂轎兒的轎簾,支起手臂候在一旁。沈辛夷承了他的意兒,虛扶了一下,自轎中出來,笑道:“張叔是長輩,還勞動您,真是折壽了。”
“陳媽媽談笑了,您是府裡的積年,我們這些小輩也很多學著些。”秋玉又問了兩句話,見這婆子吵嘴也算利索,遂將話與她細細說了,又叮囑了兩遍,才差她出去傳話。
且說這陳婆子低眉斂首地出了沈辛夷的院子,一起過穿堂、步甬道,行至儀門處。那儀門旁側的角門底下正窩著幾個清秀小廝,一見陳婆子出來,俱是滿臉堆笑兒的迎了上來。
“那便說定了,擊掌為約。”待兩人擊掌定,邵子期滑頭一笑,叫道:“都說拿人家的手短,我收了張爺爺的壓歲錢兒,自是親孫女跑不掉的了。”
一時冇法,秋玉隻得喚她過來。且見那婆子一身青布襖裙,瞧著倒也潔淨利落,遂問道:“這位媽媽如何稱呼,恕我一時竟認不得。”
張靖一愣,笑道:“少了誰都忘不了姐兒,來歲準包個大的與姐兒可得?”
“女人事多,咱這類夯物兒,冇得汙了女人的眼。女人如果不怕臟了嘴兒,叫我陳婆子便是。”那掃地婆子垂首說道。
陳啟輕聲應下,兩人又串了一番說辭。陳婆子這才放心拜彆,自回了院裡交差。陳啟見陳婆子的身影漸次隱於層層花瓦院牆之間,才從牆角後轉了出來。整了整身上的圓領衫兒,負手挺肚、一步三搖地去了前院書房傳話。
陳啟擰眉諦聽,又問了幾個細處,才點頭應道:“我都記下了,您老另有甚麼叮嚀。”
邵子期上前一把抱住張靖的腿兒,朗聲道:“張爺爺不受我與姐姐的禮,但是不認我們這兩個孫女兒?”
待兩人走遠,旁側耳房裡倏然轉出一人來,來人勾嘴陰笑,喃喃說道:“偷個懶也能撞見這般事,可真是不測之喜,且回了主子去。隻是不知那婆子是何人,藏得這般深,也算是小我物。”
張靖控身賠笑道:“是小老兒福薄,當不得姐兒的這一聲好。”
少時,兩個清秀小廝喘籲籲地自院內跑來,遠遠地便打了個手勢。管事張靖會心,將外院候著的主子儘數打發,便見三頂硃紅小轎自儀門內逶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