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道早已年逾花甲,在這亂世曆經宦海而不倒,早已是洞察世事。以其目光之深遠,天然能夠看出,契丹苛政愈暴,海內沸騰,而遼主毫無改弦之心,必不能久有中國。
在馮道冷靜考慮之時,一名寺人小步步入殿中,及至禦前,低眉紮眼地向耶律德光稟道:“陛下,燕王到了!”
“相公,天下生民已是群情激湧,這宮城以內倒是日日歌舞,夜夜歌樂,遼主還欲久有中原,難道癡人說夢?”身側,樞密使李崧微微搖著頭,歎了一口氣,將聲音壓地極低,抱怨一句,語氣中已有不遜之意。
到現在,耶律德光已經不止喪失百姓之心,連這些本已降服的後晉大臣也是離心離德,心抱恨憤。就這殿中的漢臣,除了已投奔契丹多年的仆射張礪以外,恐怕冇有一人不心胸鬼胎。
其人年紀甚大,鬚髮灰白,渾身高低都透著一股“謹慎”的味道,悄悄地坐在那兒,不似其他文臣對殿中的歌舞鬱然,偶爾另有舉杯擁戴的行動,隻是沾嘴即止。
同時,觀耶律德光這些光陰的態度表示,恐怕內心也無久留之意了。餘光掃向禦座上同美人調笑的耶律德光,馮道的腦筋不由動了起來,老眼幾近眯成一條縫。
丹墀下邊,亦有好些方席案,上麵擺滿了美食珍羞,一些胡漢文武,伴隨在側。比起那些蕃將的肆意暢懷,幾名文臣則顯得陰霾了很多。不過此中一名蒼然老臣,麵色倒甚為安靜。
崇元大殿中,鶯歌燕舞,佳音糜糜,脂粉的香氣滿盈在四周,令人沉浸。其間的景象,可要比燕王府熱烈含混很多,女人的資質也較著要比燕王府中的舞姬更勝一籌。石重貴花了大精力彙集的美人,及國破,儘為耶律德光享用。
似如許的老狐狸,是不會不思考後路的。不虞性命之憂,隻恐受製於契丹,他幾近能夠必定,若契丹退還北國,必然不會放過他們這些晉國宿臣,裹挾北去是必然的......
“謝陛下!”
“很好!”耶律德光哈哈一笑:“來,朕敬燕王一杯!”
“陛下的意義是?”聽耶律德光這麼說,趙延壽心中憑生出些許衝動。莫非是成心讓他領兵拒之?有些等候地望著耶律德光,趙延壽乃至已經做好了籌算,一旦再掌兵權,毫不等閒罷休了......
“也不知,劉公究竟可否成事?應當能夠吧......”
這老朽名叫馮道,五代當中馳名的宦海不倒翁,曆仕唐、晉,每代必居三公,累朝必為將相,到了耶律德光這兒,仍舊受其恭敬與信賴。曆數下來,從唐莊宗李存勖開端,再算上耶律德光,馮道已奉養了三朝七君。天子輪番坐,而他這個宰相彷彿冇如何挪過窩......
汴宮很榮幸,在胡虜鐵騎殘虐下,冇有被毀於烽火,得以全然被契丹人領受。又有些不幸,中原的殿堂,瓊樓玉宇,雕梁畫棟,連同養於此中的美人、宮娥,儘數成為了遼主的戰利品,供其文娛。
未幾,趙延壽步入殿中,一眾嬌娘儘收眼底,按捺住多看幾眼的打動,麵色倒是紅潤,隻是難掩醉態。在耶律德光麵前,趙延壽並不敢表示出暗裡裡的怨艾,非常恭敬地上前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