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閒話,就聽夏春朝屋裡呼寶兒。寶兒趕緊應了一聲,放下針線出來。
夏春朝兩頰微紅,先斥道:“你們兩個在外頭咕唧些甚麼,一個也不在這裡奉侍!我看你們是皮癢癢了,明兒定要說給管家嫂子打你們一頓纔好!”寶兒不知她這股肝火從何而來,立著不敢出聲。夏春朝數落了一回,方纔問道:“這賬是夏掌櫃今兒拿過來的?”寶兒趕緊點頭道:“是,今兒下午,夏叔遣人送來,因奶奶不在,我臨時收了。”
陸誠勇見狀,內心便猜是活力了,不知如何是好,便摸索著夾了一筷子燴魚塊到她碟子裡,又笑道:“這魚塊本日燒的酥爛,你平素極愛吃的,多吃些。”夏春朝卻連瞧也不瞧,獨自越了疇昔,另舀了一勺水晶丸子返來。陸誠勇碰了個軟釘子,本又不會哄人,雖有些訕訕,到底也未再說甚麼。兩口相對無言,吃了這頓飯。
夏春朝換了家常衣裳,這才走到陸誠勇身側,望著他問道:“你剛纔那話,是怪我呢?”陸誠勇沉默不語,夏春朝又問了兩聲,他方纔說道:“我也並冇怪你的意義,但是太太到底是長輩,當著外人的麵,你總得留幾分尊敬。本日這事,你辦的雖是光亮磊落,卻未免太削太太的麵子。”
才走出來,卻見夏春朝還在炕上坐著,陸誠勇卻挪到了地下一張椅上,沉著臉一聲兒也不言語。
晚餐已畢,丫頭上來清算了桌子,夏春朝在炕上坐了看賬。陸誠勇無事可做,也在一邊坐了,望著她發怔。隻見她穿戴家常藕荷對襟紗衫,秋香色縐紗裙子,鬢髮上戴著纔買的石榴花壓鬢。因天熱,衣裙透氣薄弱,模糊透著其下的冰肌玉骨,燈影下更加顯得玉潤溫婉。
夏春朝點了點頭,也未多言。珠兒忽從廊長出去,說道:“門上人傳來動靜,說是甚麼侯府的人送了好多禮過來,請奶奶快去摒擋。”
夏春朝內心不耐煩,一把將他推開,頭也不回道:“我身上不快,今兒斷斷不能成了。”陸誠勇說道:“白日裡逛了一日,如何不見你說身上不快?你這是把我往外推呢?”夏春朝便道:“便是拿話推你了,如何?我內心不待乾這個,你也歇著去。”陸誠勇道:“但你是我娘子。”夏春朝回道:“那又如何?我不肯意,今兒你是彆想了。”陸誠勇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窩了滿腹火氣無處宣泄,衝要她用強,又捨不得她受委曲,也負氣倒頭睡下。伉儷兩個,一夜無話。
寶兒見她說的氣憤,驚奇笑道:“你今兒是如何了?誰招出你這麼一大篇話來?”說著,又調笑道:“莫不是誰看上了你,要你去做通房不成?定然不是我們少爺,莫非是老爺?”珠兒聽的滿臉羞臊,伸手向她身上打了一下,罵道:“爛了嘴的小蹄子,老爺看上了你,太太叫你去做通房!”寶兒笑道:“既是這等,你又急些甚麼?還說出那樣的話,如何叫人不狐疑。”珠兒看四下無人,便低聲道:“今兒太太發落長春,你不知是為甚麼?”寶兒道:“如何不知,不是為了表女人丟了簪子麼?”
寶兒非常納罕,停了針線問道:“竟有這等事?!”珠兒道:“如許的事,我也敢扯謊不成?”寶兒便啐道:“提及來,我們是丫頭,不該背後裡編排主子。但是老爺也忒冇廉恥了,恁大一把年紀的人,還想著糟蹋年青女人。幸而長春未曾為他到手,她是個烈性的貨,真出瞭如許的事,還不知要如何鬨。太太又不是個能容人的,會有長春的好果子吃?算起來也真是好笑,太太這麼一個會拈酸妒忌霸攔男人的人,倒一門心秘密給少爺納妾。她既有這等賢惠心機,如何不先給老爺納上幾房姬妾?反正我們家就一個哥兒一個姐兒,薄弱的很!”珠兒道:“隻怕太太也不是一點影兒也不知,那裡有不通風的牆呢。不然今兒這事兒,太太也不會聽表女人信口撥弄兩句就上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