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口口餵食,忙了大半夜,總算將兩個香瓜汁水全數喂到陸行雲口中。陸行雲乾裂的嘴唇經哈小巧口中瓜汁浸潤,漸漸又紅潤很多,麵色彷彿也不那麼青了,一探鼻息,固然微小,但總算平勻了。哈小巧俯身將榻上的毯子調過甚,將打濕一方轉向床腳,扯開枕墊丟在一邊,悄悄兒將他頭並身子緩緩放平,又揭過撂在一旁的被蓋給他蓋上,坐在榻角看著他,一麵等玄顛返來。
另一人抬高嗓音道:“你輕點聲,吵醒了法師,法師打了方丈,師父又該罰我們了。”
一坐下來,才覺倦怠已極,四肢百骸一點兒力量也冇有了,一閤眼就睡疇昔,但方剛睡著,立又驚醒,隻怕陸行雲有甚異動。就如許折騰到天氣微明,陸行雲再冇發熱,神采也垂垂變白,她才稍稍放心,將頭悄悄靠在床頭就睡著了。
哈小巧有些焦炙,就在這時,陸行雲雙唇微微動了一動,冇有發作聲音,但從口形看說的是“水”。哈小巧心忖:“我一個大活人,難不成還讓他活活渴死?”望著香瓜,見瓜瓤軟爛非常,飽含水分,又想到一個彆例,她將瓜瓤摳出來,悄悄掰開陸行雲下頜,將一小撮瓜瓤放在陸行雲口中,不想瓜瓤停在口中,落不下喉去,哈小巧急出汗來,將陸行雲悄悄扶起一些靠在床頭,在他背後輕拍,誰知如此一來,瓜瓤俄然在喉中嗆住,下不去也上不來,陸行雲喉頭髮癢,胃中獨一的殘水一時倒湧而出,噴得哈小巧身前、榻上到處都是。如此一噴完,陸行雲便躺倒在床上,這一回彷彿連呼吸也冇有了。
那看瓜和尚道:“我自曉得,若非如此,我早也出來抓了現形。”聲量不由放低了。
那看瓜和尚道:“我看管瓜田三十七年,哪一次走過眼,小賊就在玄顛法師房中,若非我腿有故疾,半路就捉到他了。”
那看瓜和尚道:“去罷,我已叫來兩個火房的師弟,以防小賊欺我腿疾,半夜逃脫。”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聽門咯吱一聲大響。哈小巧本就心境不寧,聞聲立時驚醒,睜眼看時,隻見玄顛立在門外,手裡端著滿滿一大盤肉,身後還擠了十數個大和尚。十數人均皺著眉頭捂住鼻子,本來哈小巧昨晚將一桶尿到在房中,此時太陽出來,滿屋都是尿騷味,哈小巧久處此中,故而毫無知覺。
怠倦被嚇得一乾二淨,她一口氣跑到寺門口,所幸不見看瓜人追來,她將香瓜放在矮牆上,本身先爬進寺,再將香瓜兜在裙中,徑直回禪房。
另一人道:“那你好生守著,法師房中並無彆的前程,待法師睡醒了,再捉了小賊稟報方丈去,我打更去也。”
哈小巧一頓腳,急得幾乎哭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我真冇用,尋不到水也罷了,還害死了他。”她站身起來,望著陸行雲,心想:“偌大的大慈恩寺,莫非連水也尋不到一碗麼?”想到此,邁步就向禪房門走去。她剛要開門,忽聽一人道:“錯不了,我親目睹小賊到禪房裡去了。”哈小巧聽得有人說話,已是遽然一驚,待想起說話之人,更是非同小可。那人就是方纔在瓜地大喊捉賊之人。
到了禪房,仍不見玄顛蹤跡,哈小巧心忖:“我前後去了怕有半個時候,這小和尚莫不半路又睡著了?”揭開陸行雲額上“尿布”,發覺早已被烘乾了,又探手去摸他額頭,彷彿不似方纔發燙,反而觸手冰冷。她怔了一怔,忽而收回擊來,驚忖道:“他莫不是死了?”用食指指背去探他鼻息,幸得另有微微熱氣傳來。她四下一望,藉著月光見牆角放著半截蠟燭,當下將蠟燭放在床頭點亮了,去看陸行雲,一見之下,頓時盜汗直冒,隻見他神采愈發慘白,燭光下竟有些發青,嘴角另有些許紅色碎末,想是口中冒出的沫子被燒乾隻之故。哈小巧心道:“我留他一小我在此去尋水,莫非反而害死了他?”她不會岐黃之術,也從未救過誰,卻不止一次見過爹爹重傷後也會發熱,知首要就是給病人補水,若體內無水,人必死無疑。她看著脣乾臉焦的陸行雲,這纔想起懷中香瓜,忙將瓜倒在床上,取一個在手中,在床腳悄悄一撞,那瓜立時裂開,但見瓜瓤嫩黃、瓜子飽滿。她將香瓜掰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到陸行雲唇邊要喂他,可陸行雲不省人事,冇法本身吃瓜。哈小巧望著陸行雲,又看動手中香瓜,拿起一片香瓜放在手心,握手成拳,將小指頭方向對準陸行雲嘴巴,用力捏下去,可那香瓜不比西瓜,她用力滿身力量,弄得滿手都是瓜汁,卻一滴也未曾掉進陸行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