瑧玉聞言,乃從他手中接了疇昔,細細看時,見那釘子大要雖無缺無損,內裡倒是短了一截下去的,故而行未幾時便脫落下來,乃暗叫不好,道:“其他釘子另有如許的未曾?”馮岩道:“這卻難說。隻是在這通衢之上,又不能教人停下一一擰開了查驗;幸得來時之路平坦,不似前路崎嶇,猜想也撐獲得官邸;待到了那邊,再一一查抄一遍方是。”一麵說著,便同瑧玉薛蜨都下了馬,又往車中將此事稟報了。
今上聞言,乃心下驚奇,麵上卻不肯閃現分毫,乃笑問馮岩道:“這釘子這們小,你是如何看到的?”卻見馮岩神采安然道:“臣自幼較彆人眼力好些;這藐小之物,皆是看得清的。方纔馬扭傷時,臣便猜想這釘子是掉在來時路上不遠之處,是以留意看了一回,公然瞧見了的。”
瑧玉想起馮岩這些日子的作為,乃笑道:“霦琳是個不世出的人才,若不消他,倒為可惜。隻是他如本年紀尚輕,缺些曆練;假以光陰,定然是一員神將。”薛蜨也點頭而笑,正待說甚麼,忽覺船身微晃,知是有人往這邊來了,便猜是馮岩,因而便住了口,不再提此事。
【第八十一回】鶴唳風聲皆難入耳·明槍暗箭隻不體貼
卻說一行車馬來往時路折返而去;早有人騎快馬往那邊去報了。今上似是有些疲累,乃一手支額,倚在那邊不發一言。瑧玉同薛蜨見狀,便告了一聲,自往車外而去。
一時瑧玉同薛蜨兩個往房中去了。白天因人多耳雜,不好群情此事;現在見隻得他兩個,薛蜨便向瑧玉問道:“三皇子此舉倒是何意?”瑧玉笑道:“你問我?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如何知得?”薛蜨忍不住笑道:“如此說來,且教我猜上一回。若三皇子是個一手遮天的風景,便是在火線埋伏下了兵馬,要行弑君奪位的;這裡的官員也同他是一黨,要在夜間將我們一網打儘。不若我們趁他還未曾打來,先去偷兩匹快馬,走為上計如何?”
一時果見馮岩笑嘻嘻地往這裡來了,向他二人笑道:“你們皆湊在窗邊何為麼?”瑧玉便側身將他讓至窗邊,笑道:“你瞧這風景。”馮岩草草看了兩眼,道:“都雅當然是都雅,隻是我一句詩也做不出來。”因又笑道:“方纔我釣上兩尾魚來,已是將大的那條進了聖上的;小的我們留著吃。我已是交給廚下了,教切一盤魚膾,再要一壺梅子酒,我們吃上一回,豈不比乾巴巴地在這裡看景風趣?”二人聞言大笑,因而便往榻上坐了,未幾時便有人將酒同魚端將上來,三人吃酒談笑,不在話下。
如是今上想了一回,乃向他三個笑道:“你們也不必出去了;這出出進進的,好不費事。現在就在這裡坐了罷,待到了前麵住下,將這車馬都查驗一回再行解纜。”幾人應諾,便皆在車中坐下了;馮岩恐再生變故,乃暗自防備,支著耳朵聽這四下動靜;今上見他如此,也不說破,自同他幾個談笑。
二人雖為談笑,心下卻都明白。因前日剛出了那假皇子之事,是以人多會將這二事想到一處去的,少不得更加防備起來;然這蹄釘之事,倒是三皇子一手為之,隻是並未曾有甚麼背工,不過擾亂民氣,以探真假,又可教聖上生疑,以假借君父之手查辦一乾餘黨。況這隨駕之人中又有他之耳目,屆時寄瞥見大家行事,又可知世人之態度,自發得是個一舉多得之法。如此想透其間關竅,倒也不為擔憂,料知無虞的;因而自去安息,一時無話。公然那一夜安然無事;及至明日起來,便又行出發,往南而去。行得兩日,便至運河渡口,因而又換了舟船,徑向蘇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