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他那堂伯堂嬸又過來尋他了,林錦齊眉頭一皺,心下生出幾分不耐煩,卻聽得黛玉問道:“哥哥,是你本來家中的親戚麼?”
她在家中本就謹慎度日,現在鬨了這麼一出,更是處境難堪。她愈發將一腔心機用在古琴上,聊以寄情。
恰是高山流水的曲調。明琴愣了愣,而後微微一笑,撥動琴絃,與他相和。
林錦齊被過繼為林如海之子後,便喚本身本來的父母為叔嬸,此時隻淡淡道:“原是我叔叔的堂兄,乾係並不非常靠近。我叔叔嬸嬸皆過世後,我便被拜托給他們家,我嬸嬸將家中積儲一應都給了他們,以作我常日的用度花消,可他們家卻到處刻薄以待,少說也貪了幾十兩銀子,現在見我成了林家的嗣子,便想著來套近乎罷了。”
林堂嬸的算盤打得極好,他們伉儷二人多年來隻得一個女兒,將來恐無兒子養老送終,這獨一的女兒又被他們寵得嬌縱了些,怕是不好說婚事,最好能賣掉了他們本來的宅子,招個上門半子,然後一家人再搬到新家去。
他這話一說,林堂伯二人的神采便僵了僵,林堂嬸倒是反應得快,臉上還是堆了笑道:“齊哥兒,你這話但是不近情麵了。你七歲起至我們家,飲食起居,都是我顧問著的,固然偶然候不免顧問不周,隻是確切是家道艱钜,你也應當多多諒解纔是。現在你也是官家的公子哥兒了,今後天然是大好的出息。法理上,你是林大人的兒子,可這道理上,到底是你父母生了你的,這血緣乾係是斬不竭的,現下也冇有旁人在,你便是喚我們一聲堂伯堂嬸又如何了?但且念在往昔的一點情分上,照顧我們些,我們便是感激不儘了。”
卻說林錦齊遷柩姑蘇祖廟後,因林家在姑蘇已無旁的親朋,林錦齊在姑蘇隻逗留了兩三日,辦完了喪禮諸事,待統統恰當後,林錦齊便趕回了揚州,將黛玉自沈府接回家中。
沈家為了壓下動靜,以防風聲泄漏後有損府上名聲,將當日曉得此事的一乾丫環婆子遠遠地發賣了,隻留下了沈夫人的兩個親信媽媽。
黛玉要避諱外人,林錦齊便讓她隱在屏風背麵。
黛玉本來年事尚幼,不甚曉得情麵油滑,可此時聽得林錦齊這一番話,她又一貫聰慧,心中也悟了幾分,說道:“如此,哥哥也不必見他們。”
他語帶諷刺,可那二人卻並未聽出來,林堂嬸笑著道:“畢竟你是我們親堂侄兒,我們天然要掛記些。”
林堂嬸立即接聲道:“是啊,齊哥兒,你現在有這麼氣度的大宅子,還看得上那老宅麼?空著也是空著,我們又是你獨一的親人了,不如就給了我們罷?你也曉得,我們家現在住的處所狹小,一到雨天還漏雨的。我們又隻得你堂姐一個女兒,本年便要及笄嫁人了,你也是我們的堂侄兒,好歹也幫扶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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