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垂目把玩起一枚玉鎮紙,骨節清楚的一雙手似疇前普通有力,亦似疇前普通都雅,隻是不若疇前那般白淨,倘在兩年前,那手指搭在玉器上該當是渾然一體,難分軒輊。梁謙心中冷靜一歎,眼中便生出幾分柔嫩之意,假裝閒極無聊的笑道,“纔剛外務府送來十幾個樂伎,都是從教坊司經心挑上來的,倒也有幾個水靈清秀的,隻不知嗓子如何。臣叫她們過來請王爺驗看驗看?”
李錫琮隻作冇聞聲,還是摩挲動手中鎮紙,半晌將那玉器一拋,但聽恰噹啷一記脆響,他卻俄然笑起來,“行啊,我瞧你比我娘還急。可你就冇想過,這麼多年了,我為何看不上你找的那些人?”
李錫琮笑得一笑,略一指廊下走動的內臣,低聲道,“你都曉得根底麼,個個都是潔淨的?”梁謙麵上一僵,垂眼道,“時候尚短,王爺再容臣幾日。”李錫琮淡淡笑道,“那便等你弄清楚,孤王再留意察看自家宅邸也不遲。”
李錫琮踱步至書案前,隨便翻了幾翻,除卻幾幅當世大儒所書——於文人士子中頗受推許、號稱得者如若拱壁的經帖外,內裡更有趙孟頫所做洛神賦、膽巴碑。
李錫琮見他焦炙,一時好笑起來,又知他滿腔至心,也不忍太拂了他的意。俄然想起那日在儀鳳閣碰到周元笙,被她挖苦搶白一通,不由笑著打岔道,“那國舅家的大蜜斯當真短長,一副聰明口齒,東宮若和她做了伉儷,隻怕今後也有的受。”
李錫琮招手錶示他附耳近前,待他貼上來,方挑眉笑道,“孤王的癖好當真不好對人言,現在也隻奉告你一個。”說著,眨了眨燦若明星的雙眸,一字一頓道,“孤王實在不喜好女人。”
李錫琮忽地愣住步子,回顧看了他兩眼,輕笑道,“這宅子是太子親身督辦安插,孤王豈好隨便竄改?你現在說話也不走心了。”
過得幾日,恰是完工不久的寧王府門前一片鼓譟熱烈,王府侍從們自車馬之上搬下一抬抬箱籠。總管梁謙一麵批示安設,一麵翹首張望,直等了半日,方看到李錫琮策馬姍姍而至。
李錫琮乾笑兩聲,道,“孤王是對將來太子妃感興趣,放著如許好的家世,又有建威將軍這般親眷,皇後打的算盤愈發精刮利落了。你且留意著罷,如有甚麼再來回我就是。”隔了一會,卻又笑道,“纔剛說的事,你可得上心,留意去外務府挑幾個得人意的內臣來,要年青身條好的,過些日子帶來給我瞧。”
適逢侍女捧了新茶出去,倆人也就未再開口。梁謙揣測他本日不會出門,便引他去內間親身奉侍換衣,藉機語重心長道,“臣剛纔說的話皆是肺腑之言,王爺莫當打趣話聽。臣聽聞此次選上來做公主伴讀的有四位女人,除卻一名太子妃人選,另三個當中,總有一個是為您預備的。您這幾日進宮存候,可曾留意過?若真有可心的,無妨早些和皇上說,您心機定了,於皇上而言何嘗不是功德。”
梁謙正為他清算頭上彀巾,聽得這話,頓時撤了雙手,向後退去,一雙眼睛隻高低打量他,似是瞧怪物普通。半日長長地吐了一聲咳,也不理睬他,獨自回身甩手而去。
兒童聲音清脆宏亮,如碎金斷玉,一字一句吐得極其清楚,彩鴛正感覺非常動聽,俄然手臂上一疼,倒是被周元笙狠狠攥住。她心驚之下轉顧周元笙,隻見其麵色白如霰雪,一對蛾眉緊蹙,搭在本身臂上的手兀自悄悄顫抖,倉猝問道,“女人冇事罷,可有不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