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謙哂笑道,“臣是想著本日無事,既有新奇玩意……”話還未完,李錫琮神采已沉了下來,他忙又掩開口,到底還是有些忍不住,趨近兩步歎道,“臣是感覺王爺一年大似一年,現在過了十六也不小了,連邊塞都去得,仗也打得,另有甚麼是王爺把握不得的。隻怕太子妃人選必然,皇上也該給動手給您挑人了。這王妃進門前,您身邊總得有小我奉侍,哪怕是暖暖床呢。王爺就是不急,也得替如嬪娘娘急一急,您一人在外頭,娘娘到底不放心。”
侍從道,“這歌兒邇來傳遍街頭巷尾,不知是哪個功德者將其錄了出來,找了些幫閒小兒四周亂散。不但我們這裡,京中宅門前悉數被散了很多。可愛這些人一鬨即跑,倒也何如不得。”
李錫琮心內驚奇,又凝目看了一道,初時隻狐疑與本身相乾,細心揣摩很久,卻還是毫無眉目。幾次考慮,俄然腦中靈光一現,麵前亦跟著呈現那人鮮豔卻倨傲的容顏,不由嘴角上揚,曼聲笑了出來,點頭自語道,“妙哉,公然風口浪尖,鋒芒畢現,看模樣已是獲咎很多人。”
李錫琮忽地愣住步子,回顧看了他兩眼,輕笑道,“這宅子是太子親身督辦安插,孤王豈好隨便竄改?你現在說話也不走心了。”
梁謙重重一歎,頓腳道,“那也得大婚啊,難不成您去跟皇上說,說……剛纔那番話?就為了不定下婚事,拖著不去藩地,畢竟也是不成的。”
李錫琮踱步至書案前,隨便翻了幾翻,除卻幾幅當世大儒所書——於文人士子中頗受推許、號稱得者如若拱壁的經帖外,內裡更有趙孟頫所做洛神賦、膽巴碑。
梁謙忙道,“臣癡頑,還請王爺示下一番,臣此後保管按您說的模樣身條去挑,挑好了再給您送來就是。”
閒人們見他單人單騎,倒是麵沉如水、一臉煞氣,還未等他近前便忙不迭地一鬨而散。李錫琮下得馬來,瞥見侍從將那信箋團成一團,皺眉道,“那是甚麼?”
梁謙想了想,謹慎答覆,“趙孟頫書畫雙絕,書中尤擅行楷,這膽巴碑又可謂楷書之最,天然是好物。隻是其人身為趙宋後嗣,安然事元,這貳臣的身份不免難堪,也確是有失風骨。太子的意義,莫非是叫王爺認清情勢,切莫做他想?”
待李錫琮看那紙上所書筆墨,倒是一首樂府詩改就的歌謠,筆墨皆有出處,並無一句傖俗俚語,乍看之下極是平常,不免奇道,“這東西是隻在我們府門前有,還是彆人家門前也有?”
見他垂目把玩起一枚玉鎮紙,骨節清楚的一雙手似疇前普通有力,亦似疇前普通都雅,隻是不若疇前那般白淨,倘在兩年前,那手指搭在玉器上該當是渾然一體,難分軒輊。梁謙心中冷靜一歎,眼中便生出幾分柔嫩之意,假裝閒極無聊的笑道,“纔剛外務府送來十幾個樂伎,都是從教坊司經心挑上來的,倒也有幾個水靈清秀的,隻不知嗓子如何。臣叫她們過來請王爺驗看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