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妾見這皎皎明月，一時有感。”我說道。

“你吹的是《月出》？”他問道。

我一驚，手中的笛子抖落在地。瓊奴忙拭了眼淚，趕著替我拾了起來。我隻盯著軒門外看去。他來了？他竟然是男人！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兩頰微紅，微微點頭。

瓊奴眼圈發紅，略帶鼻音道：“奴婢雖不曉得蜜斯吹的是甚麼曲子，但是，聽得奴婢想家了。”

我朝她一笑，道：“冇事，你去取我的短笛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軒內世人皆是驚奇，半晌纔回過神來，我忙喚小福子去開門。這麼晚了，會是誰呢？莫非還是明天那軒外的人？

我曉得她是馳念安生了。進了宮便經常瞥見她單獨一人盤桓望月。也怪我，方纔吹奏的曲子腔調柔緩，幽幽情傷，倒惹她悲傷了。

主子？這宮裡能被稱作主子的人可未幾。我也來不及細想，道：“公公請說。”

看來剛纔真有人在軒門口，會是誰呢？許是可巧顛末吧。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予望之。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

我喚他起來，見他舉止恰當，想是跟在主子、小主身邊的貼身寺人，便問道：“這麼晚了，不知公私有何事情？”

他雖不稱朕，但是我卻不敢僭越，恪守著妃嬪的本分。

我謝了恩，起家微微抬首，這纔看清他的麵貌。濃黑的眉毛帶著豪氣，一雙劍目含著傲氣，俊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表麵清楚的臉龐在月光暉映下透出不成直視的帝王之尊。

曲子停了，淚卻無聲落下來。過了好久，直到它滑落到唇邊，我才伸手拭了。回顧，一幫宮人正立在石階上，默不出聲，沉浸在這笛音裡。過了好一會，世人才緩過神來。

那小寺人一笑，眸子一轉，道：“主子奉主子之命，有幾句話前來轉告小主。”

第二日，瓊奴、羽香和一幫宮人哀告說想再聽聽笛子，我見他們高興，便應下了。琴梅和書竹忙搬了麵軟凳服侍我在屋廊下坐下。

“嘎吱”一聲，朱漆儀門翻開，門外站著的是位眉清目秀的小寺人。他一身藏青色袍子，見門開了，便走了進步行到軒裡，低頭問道：“敢問，方纔是哪位吹的笛子？”

“這夜深了，大師都早些歇了吧。”我說著，便提步往屋內走。

吹的是《詩經》裡的《河廣》，也不如何的，吹著這曲子，竟想起揚州來了。那邊的山川，一到春季連綴細雨，永久的水氣氤氳，窗外的那株瓊花樹。

一旁羽香滿臉粉飾不住的欣喜，端上麵軟凳服侍蕭澤坐了。

他扶我起來，口中懷著顧恤語氣道：“聽皇後說，你還病著，就不必行如此大禮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速狻j嬗鞘苜狻＠托??狻！?p>　　慼慼曲音，嫋嫋飄散。這曲子，過分傷感，我喉頭也不由的微微發澀。正籌辦緩一口氣，略微停頓之時卻聽到軒彆傳來一個渾厚男人的聲音：“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美女，不管清寒與攀摘。何遜現在漸老，都忘懷、東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江國。正寂寂。歎寄予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聯袂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儘也，幾時見得。”